母亲儿时的春节记忆
春节,一个多么温馨的词语,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春节前都会千里迢迢奔向一个叫做“家”的港湾。到了三十晚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团团圆圆坐在一起吃着妈妈做的饭,有说有笑的,我想这便是一家人最幸福的时刻了吧。一年来,无论你在外边经历过什么,都会在踏进家门的那一刻抛之脑后,一桌团圆饭足可以让我们忘掉所有的不快,重新树立起奋斗的信心。不管时光过去多久,春晚的团圆是我们永恒的主题,年三十晚上吃着年夜饭,听着电视里传来春节联欢晚会的欢歌笑语这便是我们关于年的记忆。
关于春节这个话题,我相信每代人乃至每个人都会有它一份独属于自己的记忆。就拿母亲来说,如今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但是对于自己儿时春节的记忆仍记忆犹新。
母亲生于1968年,是山西晋中寿阳县人氏。据母亲回忆自己儿时的春节,腊月里头那是全家人最忙碌的时候,全家老小齐上阵。而姥姥是家里最忙碌的一个。那时正是农业学大寨时期,队里的人们一年忙到头,尤其到了腊月里,女人们更要早早地铡草、垛玉米、收集玉米秸秆供正月里头的牲畜吃,腊月里就放十天假,女人们要把这仅有的十天假期好好利用起来,通宵达旦为年的到来做着准备。
第一天姥姥要动员全家进行大扫除,把炕单、被罩换洗下来洗涮干净。之后便是准备过年所要用的吃食。姥爷在院子里垒一土火,用来蒸馒头、做肉等。
蒸馒头的前一晚,姥姥会和一大瓷盆面,不过面的比例是三分之二的玉茭子面搅三分之一的白面,光用白面家里是不够的。和好以后放在炕上等着它发酵。第二天一早姥爷把院里的土火生着,用蒸锅一屉接着一屉蒸出香喷喷的馒头,那刚出蒸笼冒着热气的馒头会令姊妹几个垂涎三尺。
虽然家里的经济拮据,但是毕竟是过年么,怎么着也得割几斤肉。趁着院里生着的土火,第二天姥姥要做一些肉,姥姥最拿手的就是小炒肉,那肉香味飘在院里久久散不去,即便不吃味蕾都是特别的享受。
当然过年饺子也是必不可少的,由于经济条件的限制,猪肉只有那么一点点,需要大量的白菜来做辅材,所以吃饺子的时候根本吃不出有肉味,只能品尝出白菜的味道。
母亲是家里姊妹几个当中最大的,所以干的活也是最多最累的。为了吃上油糕和糕卷,在寒冬腊月里,母亲要背上从队里分的口粮去村头的碾子上碾成面。由于碾子的大小有限,一次只能舀一大碗黄米,所以口袋里的四五斤黄米碾成面要用好半天的时间。碾面的过程比较复杂,碾子由碾磙子、碾盘和拉杆组成,母亲手持拉杆推着磙子转圈,姥姥在后面拿笤帚往碾盘中间扫,待黄米颗粒全部碾碎后要用筛子进行初步筛选,过滤掉杂物,再倒回碾子上不断地推着拉杆转圈,最后碾的细碎用箩子筛好后装进面袋子里才算完事。虽说那也叫黄米面但是口感和今天市场上卖的那是不可同日而语的,那时的面吃到嘴里特别糙。姥姥用这些碾好的黄米面蒸几块糕卷和“三道子”(寿阳一种吃食,因点心表面有三道痕,顾名“三道子”),姥姥还会捏几个油糕,寓意家人们来年可以步步高升。
抽空母亲还要相跟上邻居家大一点的孩子背上豆子走三里地去邻村西岢村换豆腐,六七斤豆腐留少部分现用,大部分切成约2厘米厚的片状晚上放在户外冻成冻豆腐炒菜用。
腊月里姥姥还要用布票去供销社换些布料给母亲姊妹几个做身过年穿的新衣服,母亲说白天趁着天明姥姥要干户外的活,晚上得空了就赶紧做孩子们的衣服,有好几次半夜醒来母亲都看到姥姥在缝纫机上佝偻着背缝衣服,过年么,穿的新新的图个喜庆。姥姥还会用剩下的布料给母亲和小姨们缝个精致的沙包,供女孩子们闲时玩耍时用。
过年贴的对联是手写的。买上些红纸,用刀裁好,待大队通知写对联的时候,母亲就会拿上提前备好的空白对联让人家给写一写,母亲犹记得那时还要写个“身体健康”的小对联贴在家里的墙上,寓意来年一家人身体健健康康的……
母亲还记得腊月里河北人会用扁担挑着大箱子在各个村用“红绿颜色磨剪刀”这样叫卖的方式推销自己的产品,“红绿颜色”是用来往馒头上点的,待馒头出笼的时候往上面点一下,格外漂亮。还有卖针和年画的,毛主席、朱总司令和周总理的画像家家户户都要来那么一张,过年的时候贴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过年除了新衣新裤新鞋外,手绢、头巾对于母亲那辈人来说也是必不可少的。母亲对于一块印着抱着麦子的短发妇女的手绢印象特别深刻,母亲给那块手绢取名“大丰收”,拿上新手绢装在兜里舍不得使用,时不时打开看看就赶紧又装回口袋去了。还有头巾,也是女孩子们必备的,至今母亲都攒着当年那块印着蓝花花粉色的头巾。
忙碌的腊月生涯终于随着“年”的到来画上句号。三十晚上,吃上些饺子便是过年,没有电视机没有任何娱乐。姥姥把孩子们新年要穿的新衣、棉鞋找出来放到一旁,再给孩子们挨个洗了脚,伴随着窗外的鞭炮声和狗吠声静待初一的黎明。
初一早上早早起床,换上新衣新裤和棉鞋,相跟上同伴们去给邻居的大叔大婶拜年。大清早站在人家院子里以鞠躬的方式给长辈们进行拜年嘴里还得大声地对长辈说“给您拜年啦”,要听到长辈们的回应才算作数,长辈们就会把早已准备好的糖果、黑枣、核桃拿出来手掬一把给孩子们作为新年的“礼物”,拿到“礼物”的孩子们根本顾不上吃就赶紧跑去下一家,用同样的方式来得到“礼物”,直至把能去的人家都去遍才肯作罢,最后还要互相比一比谁的多,左看右看也舍不得吃,放回家里攒起来,好似自己的“战利品”般骄傲。
男孩子可能生来就对鞭炮情有独钟。姥姥担心鞭炮会炸伤舅舅,于是就把鞭炮拴在棍子上,让舅舅手拿棍子,任鞭炮在棍子的一端噼里啪啦的响。
正月里,姥姥和姥爷还要领着母亲姊妹几个去走亲访友,那时长辈们还没有给压岁钱的习俗,主人家招呼的饭菜也比较简单,大都是大烩菜和馒头,不过这对于那个时候的人们来说也幸福的不得了,吃的肚子圆鼓鼓的。
正月初六一过,姥姥就得去队里干活,母亲姊妹几个也就投入到日常的农忙当中,人们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往常一般。
这些便是母亲关于她儿时春节的一些记忆,如今姥姥已经离开我们三十载,每逢过年,母亲都会不自觉想起姥姥在的日子,母亲也常说要是姥姥活到现在该多好,辛苦了大半辈子却没有享受一天的好光景。几十年来,春花秋月、岁月更迭,日子一天天富裕起来,生活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前买东西需要用粮票换取的商品后来用钱直接取代,餐桌上的饮食也更加的多样化,商场里的商品更是琳琅满目,人们追求的早已不是简单的吃饱穿暖,而是吃好、吃的健康,有了更高的精神追求,过年去旅行已成为一种新风尚。可是不管时代如何变化,生活如何变化,对于我们每一个国人来说,过年那种急切回家的心情不会改变,即使身在天涯海角,对家里亲人的牵挂不会减一分。我相信“春节”这两个字的含义在每一个国人心里都是温暖的、沉甸甸的,它温暖了每个国人的心,也带给了人们一份别样的意义!
讲述人:马拴爱 撰稿人:王 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