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仙米

傍晚在沙江湿地公园散步，竟然闻到了福仙米的清香！

目光循着晚风里的那缕清香慢慢拉长，翕动鼻息仔细搜寻才发现，福仙米是从河床与河岸之间的石缝里长出来的。两蔸，紧紧地挨着，构成一个盛大的西式婚礼场面，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新娘般一脸浓妆，绽放的花朵洒落满树纷飞的花絮，一如新娘身披雪白婚纱，微风轻抚中，把洁净与纯情向大地铺展。花树技叶层层叠叠地披上了丝丝缕缕的白絮，花絮顶端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绛红，似新娘娇羞慌乱中印在新郎洁白西装上的唇印，引人生出许多甜蜜的遐想……

一位年轻的母亲牵着一个小女孩从花旁经过。女孩大概是被一树漂亮的花们吸引住了，挣脱母亲的牵手，跑过来，伸出小手要摘花。母亲赶紧追上来，抱起小女孩，亲了又亲，对小女孩说着她未必听得懂的训导。

我在岸边举起手机，把这一树花事调到河面背景里，让洁白的花絮铺展在土黄底色中，絮间有些零星的绛红色点映衬着，温婉的画面便呈现出雅致的艳丽。拍得九图，九宫格组图晒到微信朋友圈，即兴写下一行文字：“沙江湿地美得乱七八糟的福仙米”。这一晒，竟瞬间激活了圈友的好奇心：这不是野茼蒿吗？还有叫福仙米的？这不是安南草吗？是革命菜吧？

这众多名称，我倒是一直未曾留意过。带着微友的疑问，用手机识图软件对图片一识别，福仙米原来还真就是野茼蒿。网络资料对其的营养价值和药用功效有许多介绍，还列举了诸如安南草、神仙菜、革命菜等好多别名，所有的名字都可以找到或多或少关于它们各自来历的说明。关于“革命菜”的由来信息最多，其中还有当年琼崖纵队靠它度过艰难的革命岁月的描述。可惜我一直没搜到“福仙米”这个名字，但我可以肯定，这就是家乡人称的“福仙米”。我至今清晰地记得，童年的这个季节，自留地里南瓜苗之类的蔬菜满足不了一日两餐之需时，母亲便常在上山打猪菜时掐来一把福仙米嫩芽，做成美味时蔬，端上餐桌。那味道，从此便浸润到骨子里，如今生活在城里，不时从骨子里蒸腾出来的那种味道，幻化成了丝丝缕缕的乡愁。

这两蔸是从河床边缘的石缝中生长出来的。周围杂草丛生。荒芜纷繁的生长环境，把它的雅致反衬得十分耀眼。正值花开絮落之际，微风轻抚之下，絮若柔丝，轻而不飘，看似飘飘然欲飞，最终却款款地洒落于枝叶丫叉之间，将爱意绵绵的情愫布洒在生育她的母树甚至滋养整个家族的大地上。

突生一种假想：若是生长在湿地那些艳丽的水生美人蕉中，或混迹于别的名花芳草间，它们又会是个什么模样？想必未待长成，就该被园艺工人当野花杂草铲除了，恐怕连开花的机会都没有吧？眼下，它们怀着自己的信念，就在河床与河岸之间的石缝中找到了自己的生长空间，不与他花争宠，不与名卉斗艳，就这么自由自在地生长着，洒脱地行走在自己的生命旅程上。在我之前，也许有过许多路人赞美，也许曾不止一次被某个小女孩企图采摘最终又被善良的母亲止住了，也许压根就不曾有人注意过它，但它也并不在意，就这么，默默地生长，默默地开花，默默地回馈这片生它养它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