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湖，鱼我所欲也

      作者：郭宪伟

早就听说宁夏有一个沙湖，奇美，也许是在意象里翻拍久了，真的去沙湖看了也不觉得有别样之美，比之我所见过的青海、洞庭、泸沽，呼伦、安大略、贝加尔等湖泊就相去甚远了，尤其是沙湖的水没有蓝得令人心颤的色彩，灰黄灰黄的，平淡乏味，特让人失望。据说这是因为近年沙湖蒸发量太大，降水又少，加之周围农田灌溉，水位下降，不得已抽黄河水注入之故。

然而，沙湖终究还是有让人留恋的地方。

沙湖在宁夏平罗县境内，银川北去56公里。景区面积80平方公里，水域面积45平方公里，沙漠面积22平方公里。在荒漠与半荒漠交织肆虐的贺兰山下，突然出现一个水汪汪的大湖，真有上天恩赐宁夏一块翡翠之感。门票上介绍说，沙湖集沙山、芦苇、湖水、水鸟、飞鱼五大特色为一体，融合了江南烟雨秀色和塞外山水美景，是塞上一颗罕见的明珠。

这，大抵是广告的夸张。

据我看来，沙山起伏于湖边虽奇特但远逊于腾格里沙漠，秀珍柔美有余，苍凉野性不足；水鸟飞鱼在众多游人的喧嚣声中不是远遁他乡便是潜入湖中，难觅踪迹；倒是一丛丛芦苇散落于湖心，苇絮摇曳，蒹葭苍苍，汇成一幅秀美的画卷，让沙湖平添了许多令人心旌摇曳的幻境，使远道之客心境为之开朗得如塞上寥廓的蓝天。

“鱼我所欲也”

这是沙湖最不能忘的事。

沙湖边有很多的餐馆，一律夸张着“沙湖大头鱼”的招牌，热情且放肆地招揽四方游客，让人欲罢不能。

早就听说过这种鱼乃是过去皇上御用的佳品，不尝一尝岂不枉来一趟，“庐山烟雨浙江潮，不到千般恨难消”呀！于是在导游巧舌如簧的捣鼓下，我和朋友们选定一家自称是最正宗的餐馆，颇显豪气地点了这道菜：来条大头鱼！

所谓大头鱼其实就是花鲢，也叫胖头鱼，鱼头硕大，占了全鱼的三分之一，故谓之大头鱼。这种鱼倘若是小鱼则刺多，吃起来略显碍口，然鱼越大越肥美且刺越少。沙湖的渔家为保护资源和品牌相互有约：10以上的花鲢才能捕捞。沙湖边每家餐馆前都有一巨型玻璃缸，肥大的花鲢如潜艇般游弋其中，鲜活生猛。我们人不多，捉了其中一条最小的，一称，竟有15斤，35元一斤，这道菜得花500多元，贵是贵了点，来一趟不易，花点钱也值。

趁老板提鱼去后厨烹杀之际，我在餐馆一侧的墙上读到大头鱼的制作方法：

将鱼一分为二，鱼头加盐、花椒、胡椒等配料以及陈年花雕酒长时间腌制，再加入宁夏枸杞等多种香料在砂锅中文火焖制二三小时，配以冬瓜垫底，最后用鱼汤勾芡浇汁上桌，其味鲜美无比。鱼身……

我们是性急的过客，匆匆而来，匆匆欲去，等把这道沙湖名菜按上述做法烹制出来，定然就要误了回川的航班。时间不够，又恐烹制工艺不到家，白白浪费了一道美食。正在踌躇之际，大头鱼已然上桌。一条鱼已做成了两道菜，鱼的前半节做成了鱼头汤，后半节做成了红烧鱼。

速度之快，令我们惊异。

我们一行人的数双筷子口令似的伸向盘中，大快朵颐。我迫不及待地挟了一块品尝，呀，入口有点柴，除了咸并无其他味道，顿时觉得红烧鱼不过而已而已，和川菜中的红烧鱼相比那是上天上地下了，有点“五味令人口爽”的失望。正在想“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那一盆热气腾腾乳白色的鱼头汤却吊起了我的胃口，赶紧尝了一下，鱼肉滑嫩，质地鲜美，入口细腻，香咸爽口，禁不住赞叹一声“好鲜！”，随即用勺将一口汤送下肚，香气直贯胃肠，熨烫得五脏六腑舒畅无比，似乎每个毛孔都溢出了馨香。此时方知沙湖大头鱼在汤而不在鱼也。

幸好沙湖还有鱼汤！毕竟这是塞外。

老板见我们吃得热腾腾汗渍渍的，便过来歉意似的解释说，时间不够，不是你们催得急，哪里会半小时做沙湖大头鱼的哟，明摆着是败手艺的事嘛。倘若用文火两三个时辰煨出鱼头汤，那味道真正是鲜美无比，保证你们回到四川，口中余香三日不绝。

朋友们口不绝食，含混赞美：“嗯，嗯，那是那是！给个皇上也不换。”

古人云：“食色性也。”喜好美味和美色乃人生理本能。“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也是人追求的生活质量，两者在某种程度上都蕴含了对自然和生命的敬畏。其实，当漫长的人生旅途走过之后，所有复杂远大的目标就变得如一杯好茶，一盘美味，一种快乐的心情一样简单。诚所谓“到得原来无别事，庐山烟雨浙江潮”。真的，简约而快乐生活就是对人生目标和幸福指数返璞归真的诠释。

我在想，什么时候“偷得浮生半日闲”，再来沙湖，耐得性子等他二三时辰，品一道名副其实的沙湖大头鱼，以偿平生享受美味之嗜好，也让自己的幸福指数增添些许百分点。

可惜此一去千里，再来沙湖时，只怕是在梦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