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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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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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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鱼

今天是星期日,一早起来,孙女吵嚷着要去和爸爸钓鱼玩,儿子就在江神庙边上渔具店里买了鱼饵、渔具,在孙女叽叽喳喳小麻雀般开心的话语里,我们就出发了。

天空飘着若有若无的微小雨滴,青山和路旁行道树不停地刷向身后。山岚随着近处白云与天边黑云的推演若隐若现,像变魔术似的;有的山巅缠着一条白绸雾气腾腾,有的则翠绿明丽静守黑云压顶。

眼看到白石沟了,儿子电话铃响,他朋友相约去嘉陵江畔垂钓。我们只好掉头,车开到电厂附近,他朋友还没来。我放眼前方,电厂高高的烟囱在天空灰暗的底色上写意水墨画,像一条墨黑的长龙在天幕里游动,斑驳明暗的空间出现一个巨大的气球,不一会就融入厚厚云层轮廓不清了。烟囱边上粮囤粗细的火电热蒸汽柱子,冉冉升空,形成了一个自然拱门与凌空的高速公路引道相互切割,把仰卧朝天的雨山与雄伟壮硕的象山山嘴掩映其间。虽然是一组动感水墨画,却显得有些惆怅落寞。

儿子朋友一到,小汽车就一同驶入略康高速的金洞隧道。光线瞬间如夜,隧道一条排列整齐的顶灯,宛如金色光束直通出口。一进洞,耳边轰鸣声顿起。我轻轻按下车窗玻璃开关,噪音立即减小。儿子说,隧道排气不畅,汽车尾气含铅太重,关上车窗空气干净,呼吸健康。孙女支楞着一对大耳朵在静听。两三分钟后,路边一面略阳至康县的蓝色标牌映入眼帘。车窗左侧下方,是碧浪翻滚的嘉陵江水。我们顺着山脚公路溯江而上,沿路山峦嵯峨、连绵不绝,庄户工厂、星罗棋布。铁轨上横卧着一列厢式拉煤火车,给青山勾勒出长长黑色的脚边。天空半阴半晴,行道旁如美人长发般下垂的深绿柳绦里,三五只藏匿的知了“吱哇!吱吱!”变幻着声调鸣叫。

突然,眼前一黑。原来是汽车进入嘉陵江岸“白岩砭隧道”,孙女调皮地听着音乐“在云端”,嘴里“卡米剋!” “卡米剋!”在跟着节奏唱,朱儿坝汉析里休闲山庄的路标一闪而过。周家坝村委会前的地畔里,排列着一排排雄壮地设施蔬菜大棚,在阳光下闪着银辉。嘉陵江水窄如一庹小河,几个拐弯后又宽如六车道的高速公路,泛着粼粼波光!江对岸是一幢幢移民楼,白墙黛顶赤窗格,入眼舒适。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去哪儿垂钓?徐家坪好像是过了。我老看行车窗外,眼睛也有些困乏。干脆就靠在后排座上闭目养神,车载音乐播放着流行歌曲“太想念,我对你太想念,太想念!”。我大脑里就浮现出一群可爱的孩子,在幼儿园老师改编下唱的“若是学习不好,就丢了脸!”的稚气神态!叮叮哐哐的声音,告诉我窗外过了一辆20多米长的大挂车!孙女在不停地提醒我“爷爷,把沿途看见的都写下来!”我“噢!噢!”答应着。忽听儿子说,快到马蹄湾了。给我打电话。车速减缓,在一个回水湾边停下,几个人取下渔具准备排钓。我无心垂钓,只是看不够山边白蛾栖草花,听不完树杪蝉声唱初秋。

从江岸看起来很近,走到江湄却是大费周折。岸上一人多高的乱草、灌木、荆棘等纵横封锁,无路可走。我是一手拽着蒿草,一手拄着木棍跌跌撞撞才下去的。小孙女下坡时凉鞋戳脚,战战兢兢地不敢走路,是一个年轻叔叔背着她走的。

我心里默默佩服起钓鱼人,选钓地点的眼光了。在这横江高架铁路桥下,桥身能遮火毒的太阳,桥柱与江渚分流,形成一个大大的回水湾。显得动中有静,静水微声。据说这种回水地段,易藏匿细鳞白沙条、大草鱼、大鲤鱼和鲶鱼等。

选好地段,他们拿出“绵食”、“饵料”,调试渔线远近,以便于甩杆。这时,我才发现7个人里只有4根渔杆,鱼钩上有挂蚯蚓的、去壳蜗牛的、水蛰虫的和绵食的。我感觉他们钓鱼和我儿时记忆里三大的钓鱼方式大为不同。三大钓鱼前,先把麸皮炒香撒到回水湾去,过一刻钟后,才甩杆垂钓。他们却是直接挂饵下杆。我断然揣猜,三大垂钓求的是收获,因为他爱吃鱼。儿子钓鱼求的是心境,磨炼性情。可他每回都能钓到许多白沙条细鳞小鱼,清理干净后,用鸡蛋面糊调料一裹、文火慢炸,鱼儿在油锅里冒着细细的泡泡、宛如吐水,不一会儿就变成金黄酥脆喷香的下酒佳肴了。

这回来,我是第一次看见年轻美女垂钓。拾掇鱼竿时,她说自己喜欢钓清水鱼。我不解其意,也不便问她,就静静地坐在岸边观赏。她跑到离我们30多米远,一个长满水草的回水湾,那地方刚好是溯流在江渚形成的清水潭。她黄帽白衣黑裤,宛如一个江边浣纱的仙女。唯一不同的是,她静坐江湄。右手执竿、目视潭水,间或,优雅提竿、甩线,鱼钩上便有一条一拃多长活蹦乱跳的银色小鱼,在空中划过一条亮光飞上身后岸边……其他三个男士钓鱼姿势也是各不一样。一个右手伸展稍远垂钓,水面一根竿影,一条长线;一个草帽花衫,曲臂甩线,双目炯炯有神,宛如石雕;一个蹲在大石头上,收线,细细察看挂饵,然后抛线、双手握竿,宛如与江边这块石头成为一体,静静地守株待兔。

男女四个钓手,一刻钟后,只有这位美女上鱼甩线。倏然,儿子也钓到一条细沙小鱼。孙女抢着去摘鱼,我怕鱼钩伤她,赶快去卸掉,放进水边鱼篓里。其他二位,不是说异物挂钩,就是说提钩扯线,纷纷嚷嚷着说要去清泥河那边去钓。“爸爸,别钓了!钓个寂寞!”孙女也跟着起哄。

我这个看景的,比钓鱼的更急!如此说来“失败是成功之母!”这句话,只适合极少数愈挫愈奋而有耐心的人。年轻钓者还是心不静,定力不够啊!初秋中午的闷热,加剧了我们急躁。爬上江岸时,一个个都是汗如雨下!

在去清泥河的路上,我回想自己曾经钓鱼的过程,好像都是从鱼肚子上钓起来的。这让同钓的人大为惊奇,说这样一个鱼饵可以多次钓鱼啊!其实,我心里明白,自己的急性子是不适合钓鱼的。那鱼儿才小心翼翼地游过去踅摸钓饵,刚游到饵料上方水面,我就迫不及待地猛提钓竿,鱼钩穿透鱼肚,一片血红。我就是这样钓鱼的,那鱼儿在鱼钩上,头尾上下弹跳、挣扎不休。我就急急慌慌地将鱼摘下入篓,不忍目睹!

这沿江公路和高速公路同步并行,一条是凌空高速,一条是沿山脚而上。只见青山隐农舍,索桥横跨江。山腰与坡底隐约有了斑驳秋色,那是春玉米发黄的秸秆。山路多岔道。忽然,拐道千山养殖路牌的小河沟边,河水被茂盛秋草挤兑成若隐若现的几缕白绸细带。临庄户院,干净整洁。田畦里红薯茵茵如毯,毛豆荚鼓囊囊挂满分枝,南瓜秧伸展螺旋如丝的藤蔓触手,喇叭般的黄花绽放在灌木丛和竹篱笆上。间或,一块块桑田嫩黄泛绿,农舍镶嵌在浅水小河两岸。我宛如走进了绿色的童话田园。

倏然,河边发现一个老者孤独垂钓,两辆汽车拐弯“嘟嘟”地鸣笛声,对其来说是充耳不闻,老人家俨然是山间神仙一般入定修行。

孙女闹着说她饿了,我一看手机下午一点半了。车就停在路边“馨妍儿商店”买了一些小零碎吃食。这家小商店宛如超市,门口居然有冷饮橱柜,雪糕冰柜。孙女抱着一合冰激凌笑着上车来,说给我买的也有!继续穿越村庄,小河门前流,屋后果成林。蝉鸣橡树稍,老翁依门笑。唯独一路很少见行人与小孩。如今乡村比我前十年来时大变样了。

我们来到权力村一条小河(小潭)边。这里河岸刀削,临滩河岸,长满了茂盛的水模叶蓼。那猫娃草一般条条红艳的花絮,在油光青绿的蓼叶上,宛如一团团火焰在燃烧。蜻蜓,成群结队追逐飞舞着。偶尔,停在蓼尖花絮上一坠一闪地摇晃;间或,一只调皮的栖息在河边怪石上,双翅收紧如刀,鼓着墨绿的复眼,高高翘起黑色长尾,宛如一架航母上待飞的战斗机一般。我想悄悄过去,偷拍一张,人未至它先飞。忽忆,清.沈榛《南柯子.蓼花》之词“野岸依幽渚,寒波浸碧空。数枝蓼蕊吐芳丛。雅淡红妆醉舞、向西风。赋色虽多别,含辛总自同。寂寥低映水仙宫。弱体轻盈常傍、小桥东。”此地,除无小桥而外,有蝉鸣起伏,鸟语幽林,瓦蓝云朵,荫匿车声,蜻蜓戏水,钓竿几丛,胜过词景多矣!

小河聚青潭,四周皆山峦。感觉这青幽幽的潭水像一

个大葫芦肚子似的。“拐唧!唧唧唧!”“快点!快点”这不同的鸟叫与知了忽高忽低的叫声共鸣。河水清澈如镜,耳边汩汩水声,原来是不远处有自然落差的拦河坝。身临此景我有些恍然出世之感。一竿白衣临水,近坝听钓;一竿草帽花衫,注目凝神;一竿黄帽伫水,握杆静候;一竿裸头黑发,烈日当头。这俨然是一幅初秋四士垂钓图。

在这烈日头底下,我晒的流油,心里却有一汪清水。潭水四周,不停地有“哎呀!上钩!”之声。原来下竿之后,要静静观察鱼线上浮子的动静。若是有3/5的浮子突然入水,就是鱼儿咬钩了。此时,须眼明手快,猛然提线,鱼儿就如钓钩上的一团银波闪动,入篓的命运是必然了。熟练的钓手,则是钓竿出水入水频频,此起彼伏。随着鱼竿甩动清波,银鳞随线出水,鱼儿空中画弧,一条条贪吃诱饵的银鳞鱼儿就入了笆篓。这喜悦,在静动有致的挂饵、甩竿、提线、画弧、卸鱼、入篓,一系列动作里,完成了一个枯寂垂钓的快乐画卷!

“啪啪啪!啪啪啪!”不远处河滩上一对褐色的斑鸠在嬉戏踩背,知了在烈日下“吱吱”叫地更起劲了,“叽咕!叽咕!叽咕!”“快哈哈!”“哎呦!哎呦!”又有三种不同地鸟儿叫声。我不知道这群峦里,藏了多少种古灵精怪的鸟儿,它们的叫声在我笔下无法准确描绘!这真是垂钓的绝佳之地啊!

群峰围碧潭,蓼花开两岸,鱼竿凌空舞,贪饵坠罾篮。假日学太公,碧水映峰峦。乐哉清波镜,附庸慕圣贤!这垂钓清潭好不热闹,水鸣、蝉吟、鸟语、蝶舞、蜓飞,似乎都在围绕这几根钓竿,抛甩画弧。水乃生命之源,清潭水边,生灵万物是从不缺位的!随着金色夕阳西下,山岚半明半暗,鱼儿上钩更快、更多了。大家这次钓鱼是欢笑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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