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狂想（组诗）

付艳令

春分

对面房门里

住着一对中年的衰羽鹤夫妇

分开吃食，分开睡觉

支起长腿，洗各自的羽毛

时间的大嘴松开

万物都摔成两半

春天狂想曲

倚着垂柳说话，交换翅膀上

闪光的鳞片

时光尚浅，柳树还没有分娩

我们一边说着话

一边把蝴蝶系在柳枝上

蝴蝶替我们吐出内心白色的泡沫

青灰色的石拱桥寡言多梦

多梦即是漏洞。洞里绿影憧憧

都手握真理，仿佛随时掀起一场革命

为了填补漏洞，我拆除了春天的枕木

春天在一朵桃花里搁浅

几只小鸭子刚学会游泳

我教它们一一指认

春天，垂柳，倒影……

小鸭子突然转头，倒影也学着

转头。不过却转入了春天的背面

闲来无事，让我想一想香樟树

它有四方形的叶片

双层。每个叶片就是一个小袋子

为了不使叶片松散，松针拿出了针

蜘蛛拿出了线，蜗牛拿出了银色的黏液

孤寂的女人来到树下

利用空气中发热的羽毛飞到树枝

她坐在自己的袋子里，垂注孤独

她牢不可破，她闪闪发亮

她不停舔食自己，直到吐出一口

橘红色的浓雾

隐身于知识的角落

不停耕耘诗歌的道场

惟有如此

才不负韶光

月亮与黎明          

注视我

你们用统一标准

透明的没有一点隐私

夜晚申诉

我躺下起来后的缝隙

总拿它堵塞

怨言重复

它逃进别人的梦里沉沉地不再理会

我多么无辜

仅仅一时交错

失去比得到更加宽宥

黎明越近

收割的势利越膨胀

别人家的灯光也消瘦下来

月亮

隐身于我黑色的水晶中

终于赎回黑暗

我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