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擀面

关金玉

方人喜爱吃面食，在山西有刀削面，在兰州有拉面，在河南有手撕面。但是让我最难忘的、还是东北的手擀面。只要你过了山海关，家家都常闻到手擀面的味道。

手擀面好吃，每周吃上几顿也不感觉到腻歪。我曾记得在老家的农村，那时候大米和白面还是很缺的，当时谁家能吃上一碗手擀面，那真是一种奢求。那时我家的面是自己家磨的。生产队分麦子，村里有一个磨米坊，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个磨面机是一层一层的，给了电以后，那一层一层的箱子在上面晃动，均匀而有节律。那下面有两个出口，一个出面，一个出麸子。分头货面，二货面，到最后七货面，最好的面是二货面和三货面，面白而且劲道，它可以掐下来，包饺子。

  来到江南，已经大半年了，我走遍了湖州的大街小巷，却没有寻到手擀面馆。有一次，我打出租车，我问司机师傅，你们这里有东北手擀面吗？他说没有，那面是相当的好吃。我说你怎么知道，他说我在东北待了八年。还说东北的手擀面好吃，最好吃的是的卤，有青椒肉丝卤，鸡蛋卤，还有黄瓜卤，我最喜欢的是你们东北的酱，那个鸡蛋酱，还有鱼酱，你们那个酱蘸着黄瓜吃，蘸着生菜吃，蘸着大葱吃，那味道真是美极了，在这里吃不到。司机说的时候，我已觉得心花怒放了，说得我好开心。

小时候，每次吃面条，都是爸爸动手，妈妈说爸爸有力量。擀面是要用力的，手擀面要用手来和面，那面是硬的，软面饺子硬面汤，和好以后要放在一个盆里，用手巾覆上，再放在炕头上、一个热乎地方醒上一段时间，然后拿出来擀。擀面杖是一个圆木棍，表面溜光，有二尺多长。面擀出来之前，是一个面团，用擀面杖揉着揉着，慢慢地用力去把它摊开，擀来擀去，就擀成一个片儿；再把它卷上，用刀去切，那切出来的面，真是个爽啊，用手一抖落，上面还有补面。

  其实我记得，那个时候家里还是很穷的，打卤基本上就是用鸡蛋，如果没有鸡蛋，那就放上点酱油，在饭店说那叫白皮面。别看是白皮面，那面吃在嘴里那是相当的劲道，相当的有味。吃面的时候自己有一种感觉，顺溜，我吃面条最快，秃噜秃噜几口，三两筷头子，一碗面就送进了肚里。我现在还记得，尽管我那样能吃，可是我当时还是瘦瘦的，都长到了十五岁，还不足一百斤。

有一天，我休息，去街上的胡同里去寻找食物，因为肚子已经饿了，走着走着，我看到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东北大冷面，不错，冷面也不错。我知道在东北，这冷面要比南方的面还是有特色的，便进去要了一碗。还真不错，面里边还有半个鸡蛋，还放了几片红肠。女店主说这是哈尔滨红肠，她说的时候我一下子就听懂了，因为她在那里注视着我，她听懂了我的话，我们的声音是一样的，都是东北那旮沓的，她问我你是哪儿的？我说是齐齐哈尔的，我问她你是哪里的？她说她是佳木斯的。

   也许是为了体现出经营的特色，她家的店铺在显著位置还画上冻梨，卤肥肠，哈尔滨红肠，无骨凤爪，但是吃饭的人很少，她说这房租费好贵，一年十多万！

   一碗面吃完了，吃得很饱。当我要离去的时候，她问我，老弟，你最喜欢吃的是什么？我毫不掩饰的告诉她，我最喜欢吃的、是咱东北的手擀面，她听了好高兴: 老弟，你哪天再来，大姐回家把那个大擀面杖拿来，我给你擀，免费的，你想吃什么卤？我告诉她，青椒肉丝卤。

 过了几天，我又去了那家小店，遗憾的是，我看到门已上锁，门旁边贴着一行字：本店出兑。

唉，东北的手擀面，我只能等回故土才能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