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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州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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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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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井

付群华

 

春节回老家,进屋没一会儿我就赶忙来到屋后,看望那口养育我们家族十几代人让我魂牵梦绕、念念不忘的老井。

老井在屋后十米远的一座崖下,井口一米见方,十多米深,井水幽幽,倒映着蓝天白云和高耸的石壁。水面在轻轻地律动,愈发显得井水清澈透明。我打了一桶水上来,正巧遇到隔壁三叔。三叔笑着问我:“这丫头,城里自来水不好喝吗?”我抿嘴一笑:“三叔,哪里的水也没有咱这口老井的水甜。”

从我记事起,村里的十几户人家都在饮用老井的水。老井有多少年无从考听父亲讲,从父亲的爷爷辈往上数,付氏族在此繁衍生息已有十几代人了。当年祖先从山东老家蓬莱阁闯关东,一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来到了辽南一个开阔的山谷。只见此处地势平缓,前有河道后倚群山,周围群山环绕人迹稀少,大片土地荒芜,非常适合耕种。正赶上五黄六月天气酷热难耐,周围草木都被太阳晒得耷拉着叶子河水有气无力地流淌着河床中随处可见白花花的河卵石。但见一处石壁下有眼泉水涌动不止,泉水流经的地方,草木葱茏生机盎然,和周围干枯的草木形成鲜明的对照。饥渴难耐的先们眼前一亮,长途跋涉的劳累顿时被这口泉眼带来的希望冲得一干二净,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不就是梦寐以求的宝地么!于是祖先们决定在此扎根落户他们搭建房屋烧荒开垦,精耕细作,从一无所有到房屋村舍,慢慢地,开拓出来的荒地越来越多,田也越种越多。田种得多了,粮食打得也多,渐渐地,家族人丁也越来越兴旺。

荒芜的山谷有了人烟,鸡鸣声、狗叫声、孩子嬉闹声,这片土地顿时充满了勃勃生机。若干年后,邻近的张王赵李家族也先后在附近扎根落户,散落而居。因为山里居住分散,各个家族村落都有自己的水井,而我们付氏家族则依靠这眼井水一代代栖息繁衍,家族逐渐开枝散叶人丁兴旺,直至现在。

早些年间,祖先们把泉水挖深后修成一眼深井。几百年下来,老井已经不知重修了多少次。逢了雨水少的年头,大家都找个日子,十多个人轮流下去掏井,清理井下的淤泥。我小时候夏天时经常干旱,有一年旱得厉害,几个月没下一滴雨,附近的河道、邻近村子的水井都干涸见底了,但老井没干,还留着一些井水。清理过井底的淤泥后,被堵塞的泉眼又从石壁汩汩流出清澈的泉水,很快注满了半孔井。我们都自觉地节约用水,尽量省些水,让给邻近的乡亲们过来挑水吃,度过大旱年景。

老井的井水清澈见底,像碧澄的天空,又像透明的镜子,令人不忍破坏它的平静。大家用它洗衣、做饭、浇菜、浇果树,喂家禽家畜,尽管是大旱年头,依然能吃上绿油油的新鲜菜蔬。盛夏的中午,父亲顶着满头的汗水从田里回家,一进院子就喊:“丫头,去给我井里舀瓢水来!”我拎着家里的葫芦瓢几步跑到井口,蓝莹莹的天空映在井水里,我一舀下去,天空就装到了葫芦瓢里。我端着这瓢清凉的井水回家递给父亲,父亲咕咚咕咚地喝下小半瓢,然后满意地一抹嘴:“又甜又凉,真解渴!”

我是吃这口井的井水长大的。十几岁时家乡用上了自来水。虽然自来水方便快捷,可自来水的水源是河水,远不如老井的泉水甘甜,我们都怀念老井的井水,怀念它带给我们的那些清凉的夏天。也因此,我们还是喜欢到井边拎一桶井水回家,用它来清洗蔬菜瓜果。炎热的夏天,打一桶井水,把黄瓜和西瓜泡到井水里,一小时后,咬一口黄瓜,脆生生的清香从嘴角溢了开去;西瓜就更不用说了,又甜又爽口,那口感比冰镇的要好上百倍。

城里来的亲戚朋友每次来都要喝上几口老井的水喝完啧啧称赞:比超市卖的矿泉水好喝多了!由于井水是山泉水,水质偏硬,用井水做饭的时间要长一些。但由于水质好,做出的饭菜别有一番味道。

我每次回老家,都要看看老井,看看这口养育了我们祖祖辈辈的老井。酷热的夏天,喝一口老井的水,甘甜清冽暑气顿消,直甜到心底。

时移势易,四季轮回。随着社会的发展,家族中好多人已经离开老家,到城市或别的地方生活,现在只有父亲和几位堂叔还留在老家的乡下,守着老家,也守着老井。老井养育了我们家族一代又一代人,承载着我们家族的兴盛历史,记录着历史的沧桑轮回。在岁月的更迭中,老井默默地记录着岁月的变化,悄无声息地留存了一幅没有底色的历史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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