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子

戚玉娜

    父亲打来电话，说母亲为我们包了端午节的粽子，香香糯糯的，问我要多少个，母亲会在我必经的路边带给我。我本想说不要了，因为丈夫、孩子和我都不爱吃粽子，可一想这样说不好，就说：少要几个吧！父亲说：那就十个吧，可香了！我还想说：十个太多了，一人一个就好。父亲已经撂了电话，应该是去装粽子了。

放下电话，我开始思量……

下班时，母亲如约站在我必经的路旁。我停下车，母亲拉开车门，眼睛里闪着笑意，背台词一般地说：“今年的糯米特别好，芦苇叶又大又新鲜，给你们拿了十二个。”我刚要说太多了，生生咽了回去，脱口而出：“嗯，我们今晚就吃它了。”母亲又叮嘱我开车一定要慢，知道我着急接女儿放学，就没有再多说。母亲关上车门，我踩下油门，反光镜里看到母亲站在路边向我离去的方向眺望。就像每次离开一样，直到看不见我的车子她才回家。

回到家里，做了家常菜，夫和女儿坐在桌前，我端上一盘剥好的粽子。夫和女儿瞪大了眼睛，女儿说：“妈妈，我要吃米饭。”我说：“今晚只有粽子，没有米饭，每个人都要吃两个，我先给你们讲讲这粽子的来历吧……”

    每年端午节前，母亲都会先去超市买一斤糯米煮饭，目的是看看这家超市的糯米是否是新米、味道好不好。若好才会多买一些用来包粽子，若不好就会选择下一家超市继续重复这个过程，直到挑选到满意的糯米。芦苇的叶子也要货比三家选择最大最新鲜的。她还特意从山上挖来一丛马兰花栽在院子里，精心地浇水施肥，这样才能长出又细又长的马兰花叶子。母亲将好的叶子一根根采下来，捆在一起，晒干了留着来年包粽子用。包粽子前糯米要在干净的水里泡上两天，中间还要换几次水，芦苇叶和马兰花叶子要事先用水泡好。母亲包粽子的技术也很好，经她手包出来的粽子又大又挺，煮后不会漏一丁点的米。煮粽子也不能含糊，父亲会先备好长度适宜的果木木段，因为用果木煮的粽子味道才最好。煮粽子时，父亲会坐在平时不常用的大铁锅前，在灶膛里烧起果木，先用大火煮滚后改用中小火续煮三个小时，再焖半小时，这样煮出来的粽子才软糯甜香。煮好后父亲挑选个大饱满的粽子装在食品袋里，由母亲带给我。于是才有了桌子上的这些粽子。

这时，夫夹起一个吃起来，女儿噘着小嘴，也试着吃。两口下肚，高兴地说：“妈妈，其实粽子还挺好吃的。”我笑了，说：“姥姥包的粽子最香了！多吃点。”夫微笑着瞥了我一眼，大口地吃起来。

今天的这顿饭虽然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但我认为值得。

    饭后，我把吃剩的粽子放进冰箱的冷藏室里，在心里默默地说：明天的晚饭就是它了。

    收拾完碗筷，我打开冰箱，把一直舍不得丢掉的去年剩的那十个粽子像前年一样轻轻地放进垃圾桶里。这绝对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