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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州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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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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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的古城(外一篇)

薛雪

春雨如雾、似纱,把身体罩定住,春风轻柔中泛着凉意。我似一个远方的客人,悠哉游哉地穿行在盖州古城的老街老巷中。细雨中走进古街、小巷,似乎更能感受倒那远古的气息正在从那里的土路和老墙的缝隙里往外弥漫······

熙攘的南关街和东关街,延续了它们几百年的热闹和繁华。行人和车辆在这里乐此不疲地拥挤着。街道两侧是青瓦青砖青墙,那有了岁月包浆的青,厚重而又深沉。走进古街,就仿佛走进了历史,天空中飘落的雨丝,是从没停止过的流滴的岁月之河。两边老屋的墙和屋顶的瓦有破损处,摇曳着干瘦却精神抖擞的黄草,它们一定是在等着这场春雨发芽,绽放新绿。雨丝细而柔和,像极了这古街的气息,思绪便随屋顶的草而摇曳,就有些恍惚:哪一个屋檐曾是蒲松龄笔下阿绣的避雨处?她是在哪间房里成仙?又是在哪棵树下成就了她的爱情?老街不语,春风不语,只闻细雨沙沙。忽然听得一个院落里传来女子银铃般的笑声。门窗紧闭,真想去叩下那古老的泛着油光的门窗,来开门的会是妩媚的阿绣么?

拐进一条小巷,三四米宽,两边的墙壁由青砖砌成,表层已经斑驳泛起粉尘,像岁月被一层层剥落。每块砖,砖与砖之间,一定写满了故事,是金辽代土城积淀?还是明代的《永乐大典》?抑或是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微风细雨中,于天墀先生的读书声,飘渺悠远,又声如洪钟,耳里眼里充盈的是远古飘荡而至的风雨么?

漫无目的地走着,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竟到了著名书法家沈延毅先生的故居。古色古香的晚清时建的四合院,沈先生面容清癯,傲然地立在庭院当中,他身后的屋子里布满了他的墨宝和他用过的笔砚。仿佛先生还在,他只是累了,在院子里散散心,当上帝庙晚钟敲响的时候,他便又会回到屋中挥毫舞墨,那浸透着魏法之精髓、筋骨的大字,就这样代代流传下去。而此时,先生不语,只是静静注视着我这个细雨中前来拜谒他的晚辈,似有千言万语要对我说。

出了院门西行北拐,便到了西街。在喧嚣的闹市里,玄真观赫然便在眼前。这座始建于元代的祠庙不大,久经战乱和动乱曾破败不堪,这是后修过的。院内有很多当年的碑石,字迹斑驳,但尚能辨认,每一道凿痕,每一个字,都在记述着古城蹒跚而行的足迹。如今它虽已被包围在红尘闹市中,但是一墙一门之隔,这里仍固守着清幽、固守着数百年间在此氤氲弥漫的庄严肃穆。它不是古城人寄托信仰的地方,人们一直全心全意护佑着的是它厚重的历史。

我踱步到离它几百米远的“三江会馆”。康熙年间,古城辰州是辽东乃至东北地区的商贸集散地。“三江会馆”(浙江、江苏、江西商人共同建造,称“三江会馆”)应运而生,与之同时期建起来的还有“山东会馆”、“福建会馆”“山西会馆”,合成四大会馆,它们承载着关里关外、大江南北的贸易往来。“名闻八闽,声达三江”,那是何等繁盛与气派。如今它虽已破败,但是身躯尚在,而其他几个会馆,恐怕现在连遗址都无法找寻了。我怆然地立在那里,耳边仿佛充盈着人们南腔北调的喧哗。

古城的南面是一条河,与西边的大海相连,仿佛是大海滋生出的一条脐带。商船溯流而上,扬帆而入大海,来来往往地输送着海那边和海这边需要的养分。我站在细雨霏霏的河边,仿佛听见了古老的“嘿呦、嘿呦”的号子,时远时近,却又清晰可辨。如今河的两岸修了围拦,栽种了花草、绿树。没变的也许只是脚下这条流淌了千年百年的河水,它承载着日月星光,奔流不息。

春风荡漾,春雨滋润。古城的老旧厚重掩映在新城的蓬勃和朝气里。遍地泛起新绿,处处孕育着花蕾,春光无限的古城,细雨中变得清新灵动起来。


阳光照耀下的沃土


今年夏天,北京的一个朋友给我打电话,说他刚买了个西瓜,上面贴着“营润小黄旗”商标,瓜摊旁立的牌子上赫然写着盖州地雷瓜。

我心里油然而生出了自豪,告诉他,我就是在“小黄旗”出生长大的。他说,这瓜,太甜、太好了,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西瓜!

辽南盖州城往南十里有一片肥沃的土地,良田千亩,生金长银 。

在我的记忆里,生养过我的那片土地,从来就没有逊色过。

听父辈说,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时候,公社派一个满脸麻子姓朱的领导驻村,他吃住在社员家里。“朱麻子”是个老党员,他看到村里的土地及不平坦,就和大队干部一起琢磨,想把波浪起伏变成一马平川,几个党员干部白天趟得浑身土,晚上灯下熬红了眼,最后决定因势就势,把北边有个大高岗的田地顺势平整一下,因为不适合引水灌溉,仍做旱田;而南边相对平整的土地建成水田,种植水稻。

改天换地,需要何等的气魄和干劲?人欢马嘶,几百人大干了一春,秋后收了庄稼接着干。劲风里猎猎的红旗映红了人们的脸庞,胸膛里跳动着对美好生活向往的心。雄心勃勃,希望在野蛮地生长,一切沟壑都被夷为平地。

那可是几百亩的水田啊,星罗棋布,春夏时一眼望不到边的浓绿,金秋时滚滚翻涌着金色的稻浪。

大米在那时候是稀罕的细粮,有多少人家只有在年节时才能吃上一碗雪白的大米饭。但是在我的家乡,大米饭就是家常便饭。自然是要先交了公粮的。

交公粮时我们村人是牛气的,就连穿着工作服的粮库工作人员都要给队里送粮人堆出笑脸,嘴里高声喊着:“让一让让一让,先紧着黄大寨的水稻来!”

送粮人脸上的光彩比天上的太阳都足。

我记事的时候,从朝鲜战场上回来后转业的老梁任大队书记。在梁书记的带领下,村里辟出了一块地种上了秋菜,专门供应给营口市内居民。

有一年往营口送秋菜的时候,我这个半大孩子也跟着去了。四挂大马车头尾相接,车装的高得不能再高,人在上面刨个窝儿,铺上稻草穿着大棉袄,蜷坐在绿身子白屁股的大白菜围成的“战壕”里,天不亮就出发,马蹄得得,寒风中奔行60里,三个多小时才到了市内卸菜的地方。早有几个穿着蓝大褂的工作人员迎上来,嘴里呼喊着:“快,黄大寨的菜来了,这可是好菜呀,棵儿大心儿满。找个干净地方安排卸车。”

热情是有温度的。抱着鞭杆的车老板和几个跟车的社员,抹着淌到嘴边的清鼻涕咧嘴笑了。我看到城里人这么喜欢咱的菜,热情的目光罩定了我们,还用搪瓷缸倒了热水给我们喝,身上和心里一下子就暖了。

村里开始种西瓜是包产到户以后的事,领头人是党员、复原军人庄恩奇,他在自家地里种上了西瓜,起了带头作用,更多的人家开始种西瓜。先是蔓延了他所在的村小组“小黄旗”,后来全村的地里都种上了西瓜。在地方党委和政府的支持下,他们搞科学种植,把西瓜种进了温室大棚,提高了产量保证了质量,也使西瓜产业不受天气影响,增强了抗风险性。“小黄旗”西瓜开始在省内外叫响,成为市场上最受欢迎的瓜王。

这片被世代人耕耘的土地由粗砺变得细腻,由供养人们的肚皮到哗啦啦生钱。村里低矮的民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锃明瓦亮的小二楼;自行车摩托车不见了,人们下地干活、与商贩谈价格,开着亮闪闪的小轿车••••••

两年前,村里去了个第一书记。这个从城里大机关来的年轻书记很有头脑,他为西瓜注册了“营润小黄旗”商标。一个小小的红色帖子,上面有二维码,顾客一扫便知真伪,还能了解到“小黄旗”西瓜的前世今生。从此后,家乡的西瓜便有了畅行全国的身份证。

沧海桑田,岁月更迭,家乡的土地终于走出荒蛮始见光辉。在共产党领导下的新中国明媚的阳光照耀下,那方沃土馥郁、芬芳,蓄满了蓬勃的力量,不断滋长着丰饶的奇迹。更加美好的未来,正在这奇迹中孕育、生长,必将开出更加娇艳的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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