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人生

人生如筵席，且是一桌五味杂陈、有滋有味的大餐。

第一道上来的是甜菜。甚至不是菜，就是各式各样的糖果。还记得吗，小时候，整日心心念念的就是糖果。且不要去想那些花花绿绿糖纸包裹着的水果糖、“大白兔”等高级糖了，单是麦芽糖，就让人淌口水了。用牙膏皮、废铜烂铁或是鸡毛、鸭毛，去货郎担上换一长片外白内黄的麦芽糖，然后一圈圈卷在筷子上，能吮上半天，什么老师的批评、家长的打骂、小伙伴的欺负，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觉得生活甜滋滋的。孩童时代，糖是第一追求，因为不知艰辛，不懂忧愁，而糖能够使心灵快乐起来。

接着上来的是酸菜。不是泡在腌菜缸里的像鞋垫一样的酸菜，而是一枚枚酸话梅、酸话李、酸橄榄、八珍梅、青梅等。其中极少数是“倒牙酸”，大多数是酸中带甜、甜中含酸。最是那情窦初开的少女，对着天空发呆、对着河水走神的当儿，总喜欢在红嘟嘟的小嘴里含上一颗酸梅，仿佛酸梅可以化解她的那一丝淡淡的忧伤。这一切，不禁令人想起徐志摩的诗句，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

第三道是辣菜。这是一场名副其实的辣家族的聚会，什么香辣、甜辣、咸辣、酸辣、麻辣、辛辣等悉数到场。其中湖南的香辣、四川的麻辣最受青睐。辣有一种强烈的味觉上的刺激快感，就像一个人长大了，开始“闯码头”了，自我觉得要泼辣果敢一些，否则会被人瞧不起，“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于是乎直来直去，锋芒毕露，以攻为守。不熟悉的人，非常不适应这种作风，待到习以为常，再知根知底，方晓得辣得直接、辣得豪迈、逼出汗来的感觉也是挺好的。

第四道是咸菜。咸菜有很多种，青菜、白菜、萝卜等都可腌制，还有咸瓜、咸鱼、咸肉等。农户人家，夏季门口两只大缸，里面做的是面酱、豆瓣酱。没有其它咸菜的时候，蘸点酱也能下饭。更有一种“呱嗒菜”，就是白水加盐加蒜瓣，一家人在盐水碗里“呱嗒呱嗒”，也能对付过去一顿饭。咸，跟贫困生活密切相关。上有老下有小，生活不易，咸淡自知。一块萝卜干，可以佐饭一碗，因为特别咸，咬一点点，就得吃上好几口饭。偶有不懂事的小孩多搛菜，家长就会吼上一句：“齁子盐里死啊”。

第五道也即最后一道是苦菜。直接上一道“名菜”腌渍苦瓜吧。将苦瓜去瓤切成薄片，放进陶瓷或玻璃的容器里，然后在水里加上醋、冰糖、话梅、嫩姜片，煮开后，浇进容器里，封盖好冷却后放进冰箱冷藏，一天后即可食用。这道菜名为苦菜，实质有着话梅的酸甜、冰糖的甜味、醋的酸味，这些味道混合成非常奇特的滋味，爽口清淡，苦里回甘。正像人到老年，什么苦都吃过了，便不觉得苦是难以下咽的，甚至苦涩中的回甘，会成为生命里一份美好的回忆。

如此看来，真正丰盛的一桌大餐，必定是五味齐全，少不了甜，少不了酸，少不了辣，少不了咸，也少不了苦，各种味道搭配在一起，才是完美，才显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