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法国画家居斯塔夫·库尔贝,有一幅油画《路遇》,表现的是,画家自己背着画具,出外写生,在路上碰到了朋友勃吕阿以及其仆人。
画中的画家显得高傲、自信自尊而受人尊敬,而勃吕阿则显得有些谦卑和拘谨,巧妙地表现出艺术家不为世俗所惑的态度。这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有点离经叛道的意味。所以在1854年巴黎官方沙龙中展出时,引起不小的震动,很多人认为它颠倒了画家和贵族的关系,有破坏社会传统秩序的危险。
舒婷的诗歌《路遇》:“凤凰树突然倾斜/自行车的铃声悬浮在空间/地球飞速地倒转/回到十年前的那一夜//凤凰树重又轻轻摇曳/铃声把破碎的花香抛在悸动的长街/黑暗弥合来又渗开去/记忆的天光和你的目光重叠//也许一切都不曾发生/不过是旧路引起我的错觉/即使一切都已发生过/我也习惯了不再流泪。”
有人评价,这是最好的爱情诗,不着一字却尽得风流。思念,本来是一种无形的心绪,诗人却借助意象的组合,把它化作可闻、可见、可触的具象,充分表现了思念的真挚和痛苦,情感之深切就像重洋大海。人生中会走过许多条路,遇见许多不一样的风景。也许这个路口并没有凤凰花,也许往昔的情感已随岁月长河静静流淌,也许清脆的铃声在等一个能听懂的人,爱过,便无悔,不再流泪。
黄梅戏《天仙配》有一场“路遇”,为全剧情戏之始。七仙女唱道:“大哥休要泪淋淋,我有一言奉劝君。你好比杨柳遭霜打,但等春来又发青。小女子我也有伤心事,你我都是苦根生。我本住在蓬莱村,千里迢迢来投亲,又谁知亲朋故旧无踪影,天涯冷落叹飘零。只要大哥不嫌弃,我愿与你配成婚。”
有备而来的七仙女向一头雾水的董永倾诉爱情,先是“共情”鼓励,后是虚构身世引发“同情”,最后是捺下羞涩大胆“表情”,深情寓于质朴,生活气息浓郁,悲伤、欢快、慌张等复杂的情感糅合在一起,伴随着曲调的变化,由平缓、纡徐而渐入佳境,塑造了一个不恋天上繁华、勇敢追求人间爱情的女性形象。
每天清晨,我总会在外面的路上走走,与高天流云对视,向小草野花问候,虽不披星戴月,却常踏霜破雾。路上遇见,寻常的美好,美好的寻常,填满了岁月的沟壑。
路遇那些陌生的行人,用想象写成精彩的传奇。一男一女两位老者,晨曦中从桥的两头走来,然后并肩在桥上漫步,喁喁细语。一个青年戴着耳机在树棵间行走S道,据传前两年曾患中风偏瘫。少妇牵着哈巴狗溜达。小姑娘在水闸旁跳绳。胖小伙子衣服系在腰间跑步。大妈倒走。大爷捧着油印小册子……
路遇那些多姿的花树,用五彩谱出浪漫的乐曲。六月的路径两旁,开着乳白的荷花玉兰,粉红的合欢,白花瓣黄花蕊的一年蓬,匍匐着碧绿的苣荬菜、葎草,摇曳着军绿色的小蓬草、草绿色的芦苇……
生也有幸,在人生之路的中途,遇见了真爱……
路遇,是一个既十分平常也特别神奇的所在。平常,是因为在我们的一生中,除了父母和兄弟姐妹,是血缘注定的,其他的所有人,同学朋友同事,芸芸众生,哪一个不是在路上偶然遇见的?神奇,则是因为这样的遇见,会幻化成什么样的风景,演绎成什么样的故事,抑或是擦肩而过,永不交集,谁也不能够预知,只凭造化生成。
一路上,自然也会遇到风霜雨雪、歧路坎坷,甚至会遇到骗子盗匪、虫豸虎狼,但它们只是过眼云烟,沃野腐泥,将之踩在脚下,我们可以站得更高,看到更远处的爱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