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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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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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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好的信

前不久,在《盐城晚报》上读到几篇关于书信、家书的文章。宗崇茂的《走题:距离是个好东西》:“没有了足够的空间距离,就再也找不到给你们写信或收到你们来信的理由了。”于雷的《家书》:“亲情不舍,天各一方也可相望相守;书信不断,万水千山亦能相通相知”。

不禁想起我自己写信、读信、等信、盼信的一些情景。

小时候,特羡慕大人的能够写信,觉得分隔两地的人,有了书信,便恍若近在目前,对膝谈心,及至读了“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这样的诗句,更是增加了对书信意义的认识和对写信、收信的向往。

记忆中所写的第一封信,是在1976年,那时我十六岁,正读初二。初二年级时,学校在我们这个班级,发展了十名共青团员,我是其中之一。当时我们的团组织隶属于东新大队团支部,在一个晚间还到大队部参加了什么会议。心情那个激动啊,整天将团徽别在胸前,一是觉得光荣,共青团是党组织的预备队和后备军嘛;二是觉得自己长大了成人了,有一种自豪感。这种心情向谁去诉说呢?我想到了在青岛当兵的二舅,于是要来他的通讯地址,给二舅写去了这封“报喜”的信。报喜的同时,也写了一通豪言壮语,算是表了决心。印象中,二舅没有给我回信,这多少有点遗憾。

写信、盼信的高峰季节,是在我上了大学以后。1979年考上扬州师范学院,少小离家,第一个学期是想家情绪最浓的半年。记得离放寒假还有好几十天的时候,我就在寝室的门后面开始用粉笔写“距离回家还有__天”,进行“倒计时”了。可想而知,这个时候如若收到一封家书,那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多少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端坐桌前,给父亲、老师、同学和初恋女友写信,或者躺在床上,展读他们的来信。窗外的天宇星月可人,近处的瘦西湖静不扬波,校园内到处飘荡着浓浓的青春气息。书信,伴随我徜徉在人生的黄金岁月。

由此,特别羡慕班级负责收发信件的同学。每次看到他从学校大门口过来,总会向他“抛媚眼”,意思是:亲,有我的信吗?

大学期间,有两封特别的来信,值得在此一说。

一是我的同乡好友汪兄,他三四次高考失利后,离家出走,一度下落不明。忽然,有一天,我收到了他从香港寄来的信,信中告知了他远走异乡的情况,同时还附有一封他写给其父母的信,让我从扬州给转寄回去,为的是不让家人过分担心。那年月,香港来信可是非同小可,曾在同学中引起过不大不小的震动,英国女王头像的邮票更是集邮爱好者的最爱。

另一是我与笔友方玲的通信。那时,我在《书林》上读到一篇评介蒋光慈的文章,而我当时也正对这位红色作家感兴趣,便写了一封信去,《书林》编辑部将我的信转给了作者。不久,作者方玲给我来了信,原来她是上海师范学院的在校学生,而且和我是同一级。我赶忙回信。这样一来二往,鸿雁传书,通信的双方不自觉之间就拉近了距离。后来,我们以姐弟相称,还互赠了照片。玲姐说是专门为我去照相馆拍的照片,让我欣喜异常。这张珍贵的照片我一直精心保存。大学毕业后,我回到家乡的一所高校任教,玲姐则留校在“高校文科学报文摘”编辑部工作,两人天各一方,一直未能见面。再后来,1988年,我调到了机关工作,忽一日收到从我原单位转来的信,是玲姐寄来的。她去法国留学了,此信是上海原单位的信笺,在火车上写成,而邮戳上已是广州的印记。从此,玲姐与我失去了联系,想来已经三十多年了。但不知,生也有涯,老天能否成全,让我得以和玲姐见上一面,了却此生的一大心愿。

工作、成家以后,与外界的来往信件逐渐稀疏,仅有的回忆是,我与本省两位作家的通信。那时,我们教研室搞了一个江苏作家研究这样的课题,我承担的是黎汝清、张弦两位作家作品研究。当时,黎汝清的长篇小说《皖南事变》已红透大江南北,我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研究文章。同时用不一样的文笔又写了一篇关于张弦作品艺术风格的文章。随后,分别将文章的打印稿寄给了两位作家。没想到的是,过了不久,竟先后收到他们的来信,对我慰勉有加。这两封来信,自然成了我收藏的珍品。

这么多年来,虽然几次搬家,但过往岁月里亲友师长们的来信,我一直一封不少地保存着。拂去时光的尘埃,偶尔检视翻阅,如对故人,如沐春风。曾经,想把其中较有意义的“信语”,做一个摘抄整理,但耽于庸碌,终未能如愿。

时代发展太快了,随着电话、手机、电脑的普及,书信似乎已悄然退出了历史舞台,至少已是风光不再,由主角变成难得跑一下龙套的配角了。但是,正是因为稀少,也就变得弥加珍贵。试想,在视频、博客、微博、微信的包围中,忽一日,你收到一封故人来信,那熟悉的一笔一划,那久违的心款心曲,“见信如晤”、“余言再叙”这些温馨的字眼,仿佛一团氤氲之气慢慢洇染你、濡湿你,使你的心变得柔软、暖和起来。细想想,置身烦嚣浮躁的尘世间,这是何等奢侈的心灵的宴饮啊。

有这么好的信,生活就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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