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农事
我虽生在农家,但由于十岁左右生了一场大病,险些翘了辫子,十八岁又到外地上大学,所以对于农事,其实并不谙行。关于农事的点滴旧忆,基本上都发生在这期间,充溢着的酸酸涩涩甜甜,正如青春的味道。
三十多年来,每忆农事,脑海中立马浮现的总有这样一些镜头:我和邻家的小坠子、二伟子在田间劳作之际,常以小土块为武器,互相砸击,被砸中者也不恼,砸中者则喜乐开怀。偶有双方土块会在空中相撞,就如现在的空对空导弹。当时也还不知道,我们有一个女同乡崇秀云,传说就是整天放鸭子时铲土甩击,既准又远,后来竟练成了亚洲铅球冠军。一日,我三人闹玩之余,坐在田埂上休息。灵敏的二伟子猛见一黑乎乎不明飞行物向自己砸来,慌忙向后仰倒躲避,忽闪之后发现,原来是一只小麻雀在作低空飞行。
班级集体劳动中,那两位长辫子、高个子的女同学总在我前后相帮。栽秧是一件挺哲学的事,“退步原来是向前”;也挺诗意,给白花花的水田披上绿装。可是我因为栽得慢,常常被“包饺子”。这个时候,她们便会默默地帮我栽上几行,算是“拉兄弟一把”。特别是同桌的她,常与我搭成一组。那个时候,性别角色颠倒了,往往是她手执铁锹之类,或刨山芋,或挖花生,我则跟在她后边,手挎篮子捡拾,也不管别人的嬉笑,只觉心中有那说不清的舒悦在洇漫,象一滴红墨落在会洇的纸上。
高中时,学校组织我们挑挖圩河,那个场面,真的是壮观。好几百人汇聚在并不开阔的工地上,锹挖,肩抬,一溜儿插着的红旗呼啦啦招展,高音喇叭里播放着鼓劲的革命歌曲。偶见力气大的两个同学互不服气,一个说你只要挖好端得起来放进筐里,我就能把它挑上去。这一个便憋足了劲,挖一块方方正正百斤左右的土方,涨红了脸端进柳筐。谁知那一个弯腰弓步,一使劲儿,歪歪扭扭竟也登上了河堤。最难忘,班主任郁秉坚老师自己拿钱和粮票,买了烧饼让我们吃,惹得隔壁班同学直咽口水。
一个人在自留地里干活时,我会将参加地区作文竞赛获一等奖得来的“杜鹃”牌收音机带到田头。瘦弱的我,抡着铁抓子,翻着贫瘠的土地,一边竖着耳朵聆听收音机中的配乐诗朗诵。那时候好像反复播放《凤凰涅槃》:“我便是你。你便是我。火便是凤。凤便是火。翱翔!翱翔!欢唱!欢唱!”小小少年,心中弥漫着莫名的孤独和忧愁,也不知道今后的人生之路该怎么走,四顾茫然。幸好有那些配乐诗文、广播剧、小说连播等精神食粮,使我不畏贫苦,不甘沉沦。
关于青春,往事不堪回首,农事值得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