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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树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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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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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雨

桂花雨

周树平

连续三天,今天的雨最大,不是前两天的绵绵秋雨,而是一支支雨箭。雨箭掉落在哪里,地面一眨眼就湿透了。

午后,叫卖声传来,卖红豆酸菜包谷饭麦饭的大姐,声音经过电子喇叭放大,又脆又响。听不到她臽包谷饭时,那丝丝喘息。

倒掉垃圾,追上叫卖的大姐,喊一声,她停下来。

叔叔,想买什么?

她的声音,比扩音器中的疲惫。我笑说扩音器里的声音很有精神,她说那是早晨录的,连录了好多遍,她用最满意的那一遍。

小三轮车停在人行道上,她为我臽包谷饭、拈酸菜。几朵桂花和着雨水落下来,掉到我衣服上,清香阵阵。抬头一看,是金桂,虽有雨箭,但冲不走它四处扩散的花香。

付钱时,大姐无意说一句:叔,这金桂好香。天天路过,这一截路,我都骑慢一点。

我说我每天走过也会慢一些。不管天晴下雨,金桂真比八月桂香得纯粹。她说对,我家门口只栽金桂,闻不厌。就算不开花,清晨有露水也很香。

大姐骑上电三轮缓缓前行,走路快的人,都能追得上。

遇到周末,听到她的叫卖声,我都会买一些包谷饭,或者麦饭,再买点红豆、酸菜。这位大姐做的包谷饭和麦饭,没有母亲做的好吃。每次买包谷饭,不管黄包谷或白包谷做的,我只买一碗。父母来家,就买一碗包谷饭、一碗麦饭。每次臽饭时,我陪大姐说两句话。一提起石磨推包谷面,传统方法做出来的包谷饭香甜可口,她说是啊,如今没有石磨了,也没有小簸箕、筛子、罗筛了,包谷直接用机器磨,磨成面直接做,比小时候吃的味道差一些。不过,面磨得好,做得好,一般人尝不出来。

她知道我喜欢黄爽爽的包谷饭,黄爽爽的包谷饭与金桂颜色相近,做得好的,盛一碗,放在鼻畔闻一口,有一股淡淡的香,从鼻腔穿过胃肠,勾起人对往事的无限遐想。

大姐走远,我回家。她的叫卖声,经过扩音器,继续传播。经过那一排金桂,我放慢脚步,任金桂和着雨水,淋到我头上、衣服上。这场连续了三天、今天变得大一些、一直未曾停歇的秋雨,我在此时此刻才感觉到它的存在。

雨没有想像中的冰冷,反不及湿透的金桂那样执着,湿湿的沾上脸颊或手背,一朵掉落的金黄,如同带有桂花味的香水,从它沾肤处浸到皮肤之下。这样的浸润,这些年来,我遇到过很多次,只有这一个瞬间,我才感觉到雨水中掉下的金桂,哪怕小小的一枚,也足以让一片指甲大小的皮肤,清凉而温润,也变得清香淡淡,清香绵绵。

那一刻,我想起一些或近或远的声音,想起想种一片金桂,围绕着山间竹篱的人,想起那些随着秋风飘远但不曾消失的,有着绵绵秋雨的某个清晨或黄昏。

那些曾经出现过的,看不到的,但未曾远离的桂花雨,由桂花雨幻化成的雾境,当初那么模糊,在多年以后的这个午后,竟然如此清晰。原来它们从来不曾消失,而是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存在于相似的忆念之中,就为你在某个不期然的瞬间想起,鼻畔不自然升起隐隐清香,忽远忽近,越淡越久。

雨继续下,没有上午大。人行道上,一排桂花树下,金桂、其他普通桂花,掉满树脚,盖住那一片片水泥地面,散发出一阵一阵的清香,随风飘荡,香了晚秋,香了一条街,香了过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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