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兰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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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农贸大集（2）
朱灵芝的妈妈惊讶的说：“啊——，大姐，你这样说我当然能听得懂。那大姐你肯定是结婚太晚，生孩子才会这么晚的吧？“
高青华的母亲笑着摇了摇头，说：“其实吧，我结婚还真挺早的，我结婚那年才刚刚二十周岁，我家青华他爸比我还小一岁，他和你同岁也是属猴的，那年他才十九周岁。我们生孩子晚，其实不是我们自己的原因，都是因为这么些年战乱不断给逼的！当年我们刚结婚，就生生把我们给分开在两地，整整八年我们互相不知道对方的生死音讯呀！
“当年我们结婚时，两地还都是沦陷区还能互相通信；后来我们老家这里日本人投降之前就是解放区了；青华他爸在青岛早年是沦陷区，抗战胜利后那里又是国统区，青岛解放很晚，所以他有整整八年时间失去了音信。
“直到青岛解放了，我才去了青岛，所以我家孩子都很晚。按咱们老家的叫法，就叫生了一群秋鸡子。这是比喻像每年养小鸡一样，春天养的小鸡，到天冷的时候都长成大鸡了；而秋天养的小鸡到冬天的时候还很小。咱们老家就是用这话比喻生孩子很晚的意思。这不是刚在青岛安下家；过了没几年的安顿日子；生了这么几个孩子；就又赶上下放职工家属了。人家厂长家的家属都下放回农村了，你说我们能不走吗？再说了，当时工厂行政处管户口的把粮食本一没收，就是想不走，没粮食吃了那不走也得走，总不能等着被饿死呀！人家也有好多就在当地附近农村落户的。可是我们到几个已经下放的同事所在农村去看了看，有不少下放后在农村受气！虽然说同样是下放家属，其实情况大不一样！人家一些领导干部的家属，下放了没人敢欺负，可是咱一个普通工人家属，下放农村后都被当地一些人欺生。所以我们一想还是回老家保险，最起码我们家在西北关是大家族，我们青华他爸爸堂兄弟有十人，青华他三叔还是刚从太原机关下放回家的老八路排长、国家干部，回来还当了生产大队的大队长；我娘家也是一大家子。所以一想最起码回老家没人敢欺负咱！所以我们就直接回老家了。“
“奥——原来是这样呀。大姐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明白，和你相比，就显出来了，好多事情怪不得我都不懂呢，原来你有这么丰富和艰难曲折的经历呀！我太佩服你的能力和意志了！这么多年你家大哥一直不在家，你就这么自己一个人，能够带着孩子们顶起一个家来，真是太不容易了！和你相比，我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呀。“
朱灵芝的妈妈感慨的说。
高青华的母亲笑道：“好在我回到家里，还有个娘家兄弟是个中医大夫。他原来是老八路的残疾军人。当年我这个二兄弟还有我娘家几个叔伯弟弟，都是一起跟随着我大哥上了战场打鬼子去了。我大哥有文化又有能力，很快就当了连长。可惜后来我大哥在战场上牺牲了，要是他现在还健在的话，估计怎么也能干到团级干部了。听说当年他有个老部下，现在都在武装部当科长了。我二弟打仗的时候腿上也受了伤，就复员回家了。“
朱灵芝的妈妈笑道：“照这么说来，估计你娘家肯定也是大户人家了。“
高青华的母亲说道：“大户人家算不上，我父亲原来是教师，既当过私塾先生，也在国立小学教过书。所以我的大哥和二弟也都文化挺高的，只有我和我三弟不行，没沾上我父亲有文化的光。我是因为我娘和我奶奶都说我是女孩子，不让我抛头露面不说，还逼着我从小缠小脚。我父亲虽能做得了我娘的主，却又做不了我奶奶的主，也就只能由着我奶奶和我娘的主意了。所以我没文化，只能认识钱上的字，不至于花错了钱。我奶奶和我娘逼着我缠小脚。白天没办法，后来我就晚上自己偷偷的再放开，所以到现在我这脚还算是小放脚，可是只是自己偷偷放的，总比不上人家公开放开的好，只比真正的小脚好一些，所以现在走路干活的也不太方便。
“至于说到我三弟，我父亲活着的时候他还太小，没机会跟我父亲学文化，等到我三弟能学文化的时候，可惜我父亲就去世了……
本来我父亲当着教师好好的，我娘家西三里村的人说我父亲有文化，非要选我父亲当村长。那时候正是日本人占领交河县城里的时候，我父亲这种文化人可把名节看的比性命都重要！他可不愿意挂上汉奸的名声，不论人们怎么劝他坚决不干！后来可是架不住好多熟人、好友天天反复劝说，人们的意思是说我爹要是不干，村长让真的汉奸来干，老百姓就真的要遭罪了！尤其是后来八路军根据地的领导，还特意派专人做我父亲的工作，让我父亲无论如何，借此机会也要当上这个红心白瓤的村长，背地里借机为八路军办事情。
“你不明白什么是红心白瓤村长吧，这就是个比喻，红心是说心里向着中国人，向着八路军；表面是给日本人做事情。因此我父亲就按八路军说的办法，和根据地的八路军敌工部领导单线联系。在这种情况下，后来我父亲也就辞职回村里当了村长。可是后来不知怎么就惹上了仇人？也有人说是日本人怀疑我父亲，可又没有证据，就安排汉奸在村里安排眼线监视我父亲，后来仇人就从城里勾来汉奸把我父亲杀害了！
“我大哥为报父仇，就带领他的几个盟兄弟，又杀了仇人；从此就带领自己的几个叔伯兄弟还有盟兄弟们，都一起到根据地投了八路军。我二兄弟原来当兵前就会些中医医术，后来受伤后在部队养伤期间，又跟部队医院的医生们学会了不少西医医术。所以他复员回来政府就安排他在医院当了医生。可他嫌上班来回不方便，尤其是我兄弟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医术挺好的，特别是在中医和针灸方面更是有不少特长。所以他就直接要求在西三里自己的家里，开了个中西医诊。这也就是政府照顾他，是个残疾军人才批准的。
“像这种诊所过去在全县也没有几个！过去可不像最近几年这样，自从有了赤脚医生的叫法以后，农村里各村都有了赤脚医生的诊所。可是尽管如此，我兄弟的诊所每天都人满满的，不光附近村里的找他，就连成里医院的医生和各方面的朋友，还给他介绍不少大医院治不了的病人呢。这不前几天我兄弟来赶集，我们俩在大集上遇到了。我让他跟我回家吃顿饭再走。可他说有位在医院当大夫的老朋友，要介绍一个在外地大医院治不了的病人，去他的诊所治疗。他不放心，特意到医院向那位医生朋友了解病人的情况。我俩也没说几句话，他就急匆匆地骑着他那辆旧自行车，去医院见他的朋友去了。”
“说实话我们下放回来这些年，多亏了我二弟他熟人多，帮了我们的大忙了！我们刚下放回到家的时候，吃大食堂吃糠咽菜都吃不饱。多亏我兄弟到处替我张罗，买不到粮食，就一元钱一斤替我买了些白萝卜和胡萝卜。每到晚上我们娘四个饿的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就啃几口萝卜和胡萝卜；再不行就用小锅倒上凉水煮萝卜吃，按说胡萝卜和萝卜煮熟了吃，倒是对身体好，可是总吃萝卜、胡萝卜，一家人都吃的一闻到萝卜味就要吐了。所以孩子们饿极了，宁可生着啃几口，也不愿煮熟了吃。”
当走到北大街，快到朱灵芝的家的时候，朱灵芝妈妈热情的拉着高青华母亲的手，非要让她去自己家去认认门。高青华的母亲说自家养的几头母山羊要配种需要大集上去和养种羊的人去说声，让人家抽空近快牵着公羊去给母羊配种。并说还要去集上打听一下高价粮粮价，准备趁着春节还早，再去买点麦子过节吃。
说到这里，朱灵芝的妈妈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全家被遣返回来十多天了，带来的那点粮票也快用完了。正愁自己不懂怎么买高价粮呢。今天正好遇到知道行情的人了。
朱灵芝的妈妈赶忙说：“大姐呀，正好我也要买点高价粮。可是我全家才从天津回来，啥都不懂。就连农贸市场卖高价粮的在哪里都不知道？“
朱灵芝的妈妈感慨的说：“我跟别人打听了好几个人，人家说了半天我也听得稀里糊涂的。灵芝她爸爸担心我这外行劲到市场上会上人家得当，还不让我去买，担心我被人家骗了，说要等他有空了再去买。可是大姐不瞒你说，我家灵芝他爸要说做生意买东西绝对是好手，过去他那可都是做大买卖的好手！可是现在回到老家，他可还是属于带着资本家四类分子帽子的人，每天还要劳动改造。他哪里有时间去去大集上买粮食呀。要是再不买粮食，我们全家都要断顿了。我这正着急没办法呢，正好今天遇到您了，您可就是我的贵人呀！能不能就麻烦大姐您，陪我一起去市场看看呢?反正这就到我家门口了，正好你和我一起回家认认家门，我去拿上钱，咱一块去粮食市场买粮食，大姐行吗？”
高青华的母亲是个热心人，一听这话忙说：“就这事，那还有什么不行的呀，咱姐俩那还不好说。你才回来什么都不熟，我既然遇上了，能帮你熟悉熟悉市场那还不是应该的嘛。“
高青华的母亲跟着朱灵芝的妈妈去她家取钱，两人要共同去粮食市买高价粮。当过了北大街小十字路时，恰好看到在小十字路口有一个电磨加工点。
高青华的母亲美道：“大妹子，你看你家附近就有这个电磨粮食加工点，你买了粮食就拿来加工好了，回家就能做饭了，多方便。”
朱灵芝的妈妈说她家粗粮、细粮、大米、小米都快没有了，都需要买点。
高青华母亲说：“都没有了，那你就先每样先买十斤二十斤的先吃着。一下子买多了，花钱太多不说，拿到电磨上加工也太费事。”
说完又补充说：“大集上可只有小米，没有卖大米的。我们下放回来六年了，已经有六年没见过大米了。”
朱灵芝的妈妈一听，忙说：“是吗？大米还这么紧缺呀？刚回来时，我家用全国粮票到粮食局买粮食时，买了些大米还有十多斤。“
高青华的母亲说：”那就先别吃了，留着细水长流吃稀饭吃个稀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