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兰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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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军人本色(2)
次日早晨高青华早早的吃过早饭，就和三叔高禄祥出发了。从西北关到城里虽然仅有一华里，但因路无好路，一路上坑坑洼洼的步行没问题,可是推着小车很难走。
从西北关去城里有三条路，从村里向正南走有条较宽的路也不太平坦而且路还远一些；从西北关和远西关两村中间的那条小路斜着穿越城壕是中间最近的一条小路，平时上学、放学高青华和几个同学都走这条捷径；但到了秋季这条小路两边都长满了玉米和高梁，晚上放学太晚了担心走庄稼地不太安全，高青华就按母亲嘱咐的为了安全，改走从北门径直向北到远北关的大路，再从远北关村内向西回西北关这条路。从西北关先去远北关再绕去城里的路虽然也不近，但路平坦一些。
高禄祥推着小推车，由于小推车上还有近百斤猪肉，所以高青华叔侄俩，选择了走远北关这条较平坦的路。
高青华用一条细绳子，拴在车下面的车耳子上拉着车。平路不用用力拉，到不平的的地方就需要用离拉一下。
河北省內使用的这种小推车，和高青华在山东农村见过的小推车完全不同：山东的小推车是中间凸起，左右两边较矮，车轮藏在中间凸起的木制卯榫结构中间，整个小推车除了两边各一根大梁，是和车把通体相连的一根硬槐木所做成之外，其余各处也全部都是用硬槐木制作的卯榫结构框架。所以这种小推车左右较宽，底盘较低矮，推东西必须保持左右两边放东西平衡。
高青华去山东农村曾见过有人用小车推着老人和小孩时，为了保持平衡，只好把另一边放上几块份量相似的大石头保持两边平衡。而用这种小推车推零散的物品时，每边还必须放上一个长方形的柳条编的大筐装东西才行。这种小推车推东西的优势在于，因其底盘很矮可装载东西多，既不遮档视线也不上晃，而且还不觉沉重。 当推沉重物品时，推车人就把车把上套上一根宽带子，然后调好长短，把袋子挂在脖子上，手上就不感到沉重了。
在著名的淮海战役中，几十万山东老百姓就是用这种小推车推着各种战略物资，跟随着六十万解放大军，战胜了八十万国军的汽车轮子。因此后来才有了陈毅元帅那句：“淮海战役的胜利，是山东老百姓用小推车推出来的名言！”
可惜当年蒋公在对双方战略力量进行分析对比的时候，只记住了对手仅有六十万人，国军有八十万人，下了优势在国军的断语。却恰恰忘记了加上对手背后还有这几十万辆小推车，和它们几十万人的主人的有生力量！
说到河北普遍使用的这种小推车，也是一般使用硬槐木制造的卯榫结构框架，只是在框架结构上面，最后又在上面的平面上加装了一层很厚的硬木面板，同时还在两侧和后侧加装了三块可拆卸的约二十厘米高度的车厢板。
这种小推车的结构由于整个车轮都在小车下面，势必提高了小车整体的高度。这种小推车的整体结构，明显的呈现了它的优点和缺点:忧点在于使用方便，装上车厢板用来推土、推粪都很方便，优其卸车时不用单独再卸，可以直接掀起车把倾倒即可；而且摘下车厢板还可以直接往车平面上放沉重物品。自然这种小推车的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因其车底盘太高，装东西多了既容易遮挡视线，也容易上晃不容易掌握平衡。
为了保持小推车上面的面板上洁净，高禄祥提前把小推车用清水冲洗干净了，又在小车木板上铺了一层厚塑料布，塑料布上放上一大块比猪身体还大的柳木菜板。这种笨重的大莱板是当地农村家家户户都使用的类型。为了方便卖肉的时候切割肉，屠夫己提前帮着把猪肉从中间把劈成了两半匹，同时也己经把脊骨、腿骨和肋骨还都用尖刀剔出来，还把大块的脊骨给砍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的，而且还单独把这些骨头和猪头、猪蹄放在一边。
所以卖肉的时候，主家只需自己带把自己家平常用的切菜刀就可以了。高禄祥也只是担心或许偶尔会用到尖刀，才单独留下了那把锋利的剔骨刀。为了割肉或者遇到偶尔剁骨头刀快一点，高禄祥又连夜把自己家的，那把厚重的切菜刀在磨刀石头上磨了磨。
因担心那杆秤被颠到地下去摔断了秤杆，高青华左手拿着秤杆和秤砣，右手不时用力拉紧绳子帮助三叔拉车。
叔侄俩赶到信访局门前的时候，正是机关上班的时间。
高禄祥刚把车子停好，信访局的工作人员男男女女好几个人就来撵了好几次，让到大十字路口西边去摆摊。
高禄祥只好不耐其烦的、一再陪着笑脸说自己是田正文的亲戚，今天找田正文有事，等会儿见到田正文以后自己就离开这里。
正说话间正巧田正文骑着自行车，穿着军大衣、戴着棉军帽、戴着大口罩，刚下了车就听到有人找，就让年轻人帮着把自行车推进院里。
他一面摘下大口罩，一面大声问道：“我看看是谁这么一大早就有事来找我了？“
高禄祥忙把自己的棉帽子耳朵往上一掀笑道：“田老师，是我找你。“
"哟，这不是禄祥三哥吗？你不用说我知道了，你说找我是假，你十有八九是想借我们门前这块宝地卖肉才是真！我说的对吧？我说三哥，你也太会过日子了吧，这都到年根了，就宰了这么头小猪，你还卖什么卖？还不留给孩子们过年吃了？“
高禄祥叹了口气说：“田老师，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从太原国家机关下放回家，我既没有家底孩子又多，一家老小过年的新衣服都到现在了，还没有着落呢！孩子们在家里还都眼巴巴的等着我卖了猪肉，好再去置办年货带回家呢！过年哪敢自己吃肉，剩下点肉够三十和初一早晨吃两顿饺子就不错了。“
田正文瞅着高青华问高禄祥说：“三哥，你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我怎么记得你好像前两个孩子都是女孩呀？莫非我记错了？“
高禄祥笑道：“你说的不错。这个男孩是我二哥家的老大叫青华。青华，快来认识下，这就是你娘昨天下午说的你表舅。“
高青华急忙说了声：“表舅好！我还记得前几年，表舅开完现场会去我家，用手绢包了四个窝头的事呢。“
田正文笑道：“这孩子长的真帅气，模样长得真有些随我表姐小时候的模样。那年在他家里见他的时候才这么高“。
田正文用手比划着说：“这一晃七年了。那时候别的拿不出来，走亲戚去看表姐，就拿了四个小窝头。说出来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高青华笑道：“表舅，你可别这么说，那时候四个小窝头，我们家还没舍得一次吃完，还留着吃了两顿饭呢。我三叔昨天还说呢，那四个窝头，可是你节省了一天的口粮。“
田正文看了眼手表笑道：“三哥、青华你们忙着，我还有事要处理。过会儿冷了，或者渴了，就到里面去取暖、喝水去。我先走了。“
送走田正文，刚好有几个中年妇女来买了几份肉，那群人刚刚离开不久；信访局一个年轻女孩提着公文包，推着自行车正走出信访局大门口，似乎是要外出办事的样子。
恰好就在此时，一个壮汉从西边快步跑到肉摊前；高禄祥叔侄俩以为此人要买肉，忙打招呼。高禄祥迅速拿起菜刀，高青华拿起那根挡刀用的铁棍想递给三叔。
那壮汉见叔侄俩手中都有家伙，一楞之间，突然看到那把剔骨尖刀，顺手抢走尖刀，然后快步跑到那个手提公文包的女青年跟前，用左手一把楼住女青年的脖子，右手持剔骨尖刀横在女青年的脖子上，狂暴的吼叫道：“都给我靠后，你们几个警察把抢都给我扔在地上，不然老子就临死拉个垫背的，让这个大闺女给我殉葬！”
直到此时高青华叔侄俩才意识到，刚才他们与凶险事件的主角——那个壮汉失之交臂！或许他们也差一点就当了壮汉的人质！
估计当时那壮汉抢走剔骨尖刀之后，若非恰好那女青年的及时出现；或许那壮汉真会把他们叔侄之一当人质！当然最可能成为壮汉人质的或许是高青华，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人单力薄最好对付！
听到壮汉的喊声，高青华叔侄俩才注意到，这时候左右两边各有两个警察都手持五四式手枪和老式的驳壳枪，在慢慢向壮汉靠近。看来这个壮汉应该是罪犯，是被警察追击到这里来的。
听到罪犯的喊声，又看到罪犯逼到女青年脖子上的剔骨尖刀，警察担心人质有危险，立刻停住了脚步。
但警察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武器。这时信访局的大门也有人悄悄关闭了，估计是担心罪犯劫持人质进入院内。
罪犯见警察没有放下武器，马上手上稍加用力，用刀刃割破了女青年脖子的肉皮，随着女青年痛苦的尖利叫声，几滴鲜血马上滴到了雪地上，瞬间便染红了地上的白雪。
四个警察担心女青年人质有生命危险，一个中年公安估计是个领导，立即下令让四个警察都放下武器；随之他自己先带头放下了手中的五、四式手枪，另外三人也把各自手中的驳壳枪都慢慢的放到了地下。
这时一个年轻警察把气都撒到了高青华叔侄身上，愤怒的训斥道:“这里又不是莱市场，你们跑到这里卖什么肉？这还不算，你们还让罪犯抢走了尖刀，真添乱！你们等着吧，如果今天人质真的发生危险，饶不了你们？“
一听这话，高禄祥无辜的说：“你们四个警察手里拿着枪都抓不住罪犯，却把他撵到人多的地方来，这能怪谁？谁知道他会突然抢走了刀子，再说了即使他手里没有刀子，看那罪犯的壮实样，罪犯用手捏住女孩的脖子，也照样能掐死那女孩。还有你这小家伙，吓唬谁呢？你以为老子是被吓大的！“
说话间高禄祥放下手中的菜刀，迅速摘下身上临时套上的长围裙顺手搭在左胳膊上。
高禄祥一面朝罪犯跟前慢慢走一面说：“这位好汉，你也听到了，你抢了我们的刀，我们可有罪了。再说了即使你手里有刀那恐怕你也跑不了，你前面跑的再快那也跑不过子弹呀！你还不如把刀还给我，你捡把枪用多保险，那样警察也就怪罪不到我们了。“
一听这话那罪犯笑道：“你这老头到真提醒我了。那好，今天就听你的，就把你跟前那支手枪捡起来，给我拿过来换回你的刀。快点！“
高禄祥果真弯腰捡起了那支五四式手枪。四个警察和远处围观者齐声喊道：“老头，千万别把枪给罪犯！“
高青华也大声喊道：“三叔，别犯糊涂，千万别给他枪！“
高禄祥好象没听见众人的喊声一样，用右手三个手指捏着手枪的枪筒部位，枪柄朝前方，完全是一副要把手枪递给罪犯的模样。
罪犯赞许的看着高禄祥拿枪的姿势说：“老头做的不错，就这样把枪柄递到我手中，拿走你的刀。“
就在罪犯只用左手勒住女子脖子，伸出拿刀的右手，把刀朝地下一扔，伸手就要握住枪把的关键一刻，高禄祥却突然把右手的手枪，快速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握住了枪柄；同时把手枪在大腿上一蹭，瞬间就把子弹上了瞠；同时又飞起一脚踢飞了地下的尖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用左手扭住罪犯右胳膊的同时；抬腿先后朝罪犯双腿膝盖后面的双腿窝用力一个扫踢，罪犯不由自主的顿时双腿跪倒在地。
罪犯一跪倒也不由自主的把女子拖倒在地；此时罪犯己顾不上女子了，立即松开原来搂住女子脖子的那只手想继续反抗，高禄祥顺势把罪犯身子往左一压，便让罪犯的身子把其左手重重的压在了雪地上动弹不了。
高禄祥随即把枪口顶住罪犯的太阳穴厉声喊道：“妈的，再敢挣扎，老子一枪揭了你的天灵盖。“
罪犯一听这话吓的不敢再动了。
直到此时四个警察才一拥而上，一个警察从后面腰里迅速掏出绳子，三下五除二，很快就把罪犯五花大绑，捆了个结结实。
另一个警察，又在罪犯身上搜出一把带刀鞘的锋利匕首。众人这才知道，即使罪犯不抢肉摊上的尖刀，依然可以用刀劫持人质。
中年警察对几个警察分析道：“大概开始的时候，罪犯劫持的目标，可能真的是这个半大孩子。估计是因为他看到叔侄俩手中的家伙才没敢动手，并临时改变了主意，只是顺手抢走了尖刀，把目标转到了那个女子身上。“
那罪犯不服气的一个劲大声喊道：“想不到老子今天没有载到四个持枪警察手中，却载到一个农村老头手中了！这可真是老天灭我也！“
这时田正文等众人一拥而上都围了过来。
田正文听了罪犯的话不禁笑道：“你今天能载到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庄户老头手中，辱没不了你！你可知道他是谁？我告诉你他可是在战场上拚刺刀，杀过好几个日本鬼子的老八路；后来还在太原的第六高级步兵学校上过学；因为朝鲜战争爆发，他们这批学生没回军队，特别分配到各部门就为了为了对付潜伏特务，为此还专门接受过公安厅的擒拿格斗培训；后来还当过机关保卫干事的下放干部。恐怕论玩枪，就连这几位公安干警也没有他玩的熟练。″
一听这话，罪犯即刻低垂下头说：“那就更是老天要灭我了，单单让我今天碰上这么个行家，那还有我的活路？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服气了。“
那中年警察一听这话，急忙拉过高禄祥上下打量了一会，大声喊道：“原来是你呀！我的老班长。我是你一手带出来的新兵刘永胜呀！你不认识我了？怪不得，这么些年咱们都大变样了，走在大街上不说的话，我也真不敢认你了。“
说着两个老战友，老泪纵横的、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