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兰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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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刑警教练（7）
孟宪珍知道丈夫最喜欢吃这三种新粮食面混和在一起的贴饼子，尤其是最喜欢吃贴饼子背面那黄灿灿的锅巴；还喜欢用新玉米磨的槮子在大铁锅里熬粘粥锅底下用勺子挖进碗里的疙瘩。
由于喜欢吃这种饭，所以每逢吃这种饭的时候，每顿饭一家人要多吃不少粮食。只不过由于缺粮食和没有好心情，自己家已经好多年没舍得这样贴饼子了。
等到开了祸，她又用一个挖面的葫芦瓢，装上半瓢玉米碜子，一面慢慢散普把生碜子倒入沸水中，一面不停用勺子在水面不停的打动着落入水中的碜子。
这种做黏粥的方法，属于交河人的一种专有技术。外地人基本不会如此做，生手如此做出的粘粥都是一些生面疙瘩，根本没法吃。
外地人不知什么是碜子？其实碜子就是把玉米粒在电磨上加工的时候，把除去皮后磨成象小米粒大小的玉米面叫碜子。
碜子专门用来熬粘粥；继续在电磨上磨细的玉米面才用来贴饼子或蒸窝头用。用当年的新玉米磨的碜子，在八印大锅里一种贴饼子，一面熬出的粘粥，别有风味，吃到嘴里分外香！尤其是大铁锅底用勺子舀到碗里的疙瘩，更是别具风味、特别好吃的一种味道。
半个世纪后在外地的交河人，每当回到家乡很多人不愿去酒店吃宴席，却盼望着能吃一顿家乡的农家饭，大锅熬出的碜子粘粥和贴饼子，尤其是盼望能吃到大锅熬粘粥，用勺子挖到碗里的大块疙瘩。
高禄祥一进屋门就闻到饭莱的香味。
他看到小炕桌子早已经放在炕上；一小盆猪肉炖粉条大白菜也已经摆好；在自己做的位置上，妻子还给自己烫伤了一壶白酒，旁边放着一个酒盅。
原来自从听到丈夫在院子里和大家说话的时候，孟宪珍就开始往吃饭桌子上拾掇饭菜了，后来看到孩子们都跑到院子里去看自行车去了，她也出去看了会，就返回了屋里。本想继续盛粘粥和往桌上端饼子，可是一看人海都在院子里，也就停了下来。她知道这三九寒天，早把饭盛进锅里一会就凉了，至于菜点不太要紧。但考虑到毕竟菜凉了也不如热菜好吃，所以她又把盛菜的大祘碗上面盖上了一个小盆子。
高禄祥见状，急忙兴奋地招呼妻子和孩子们就座吃饭。
孟宪珍一见高禄祥回家，还没有忘记丈夫中午没有回家的事情:″头天上班，中午你怎么也没回家吃饭呀？尤其是你也没捎着碗筷你怎么吃饭呀？是不是你的老战友王永胜请你吃饭了？"
高禄祥不由笑道：“这你可过虑了。我既然没有回家吃饭，肯定就有地方吃饭。这是在刑警队上班，比不得平时下地干活，不回家吃饭没地方吃饭。今上午打完靶以后回到局里，军代表和局长又和我谈了话，还帮我解决了不少实际困难困难。谈话没结束我也没法离开，局长就让食堂把饭送到办公室，加上军代表我们三人就一边吃饭一也谈了些今后开展工作的事情。″
孟宪珍惊讶的说:"什么局长？还有什么军代表请你吃饭？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军代表呀？我好像记得军代表不是刚解放的时候才有吗？”
高禄祥笑道:"军代表的事情，我也是才知道。运动开始以后，全国各地公安局、检察院、法院也受到冲击，而且造反派还喊出了＇砸烂公检法＇的口号。你想呀，公、检、法那和部队一样手里有枪，是国家的专政工具。要是由着造反派他们胡来，要是这些武器落到造反派手中，那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出格的大事来呢？所以中央就下令在全国在公、检、法机关统一进驻了军代表，实行军事管制！军队是毛主席亲自掌握和统帅的，在全国还没听说过有谁敢公开反对军队。所以公、检、法有了军代表撑腰，公、检、法也就有了后台。也就没人再敢到公检法去找麻烦了。″
孟宪珍和两个女儿一面开始往饭桌上端粘粥碗和焦黄的贴饼子一面说：“你先喝酒吧，先不给你盛粘粥了。我就不明白了，你不是去刑警队当教练吗？怎么还跑到局里的办公室去了？"
高禄祥笑道：“这事等会儿再和你仔细说。‘’
高禄祥把手中的人造革包中的马蹄表取出来，小心翼翼的拿出来放到里屋里的梳妆台上。又嘱咐青俊看好弟妹们，谁也不许乱动马蹄表。
孟宪珍惊喜的看着旧马蹄表笑道:"你买了旧马蹄表了？这下可好了？咱俩终于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再也不用担心早晨睡过点耽误上班了。快去洗手吃饭吧，要不饭菜就凉了。"
说着孟宪珍走到外间屋，从盖着的大铁锅的篦子上端出一大碗热水倒进脸盆里，试了试水温有掺进些凉水。这一大碗洗手热水，是大锅里的水烧开了以后，趁着还没下玉米面的时候，提前舀出来备用的。当年因为没有煤炭点炉子，老百姓就用这种办法烧开水，趁热把水灌进暖瓶里预备喝，在把多余的开水盛到大碗里蹲在篦子上预备洗手用。
那时候城外的农村里没有自来水，家家都有大、小水缸；西北关村有三口吃水的水井，其中有两个水井就在高禄祥家南墙外面二十米；还有一个水井在东边小水坑和大水坑之间的稍高处，因为大小水坑中间，有条小路可以过去挑水，这条小路只有下大雨小水坑灌满的时候，小路才能截断，等大雨停了小水坑里的水沉淀后，逐渐流进大水坑里以后，这条通往流水的通道会再次露出水面，不会影响人们挑水。
这三个水井里的水都非常甘甜好喝，只是由于后来随着干旱少雨，水井中的水面下的很快，所以大家只能在三个水井之间轮流挑水喝。
本来高禄祥这个小院中的三家，由于距离水井很近，再加上室内面积很小，原来是没有准备水缸的，用水的时候，随时直接可以把水井当水缸使用，直接用一个水筲去水井提水用就可以了，每家顶多屋里有半水桶水就足够了。后来随着水面下降水不够用了，各家才逐渐每家添加了一个小水缸备用。
高禄祥一面挽起衣袖走到外间屋洗手一面说：“这旧马蹄表和旧自行车都是局里帮我解决的。你刚才不是问我怎么去局里的办公室了吗？这是上午打靶回来军代表和局长拉我坐一辆车谈工作，到了局里工作没谈完，肯定继续进办公室接着谈。
后来到了中午还没谈完就一块吃着饭接着谈。最后局领导就又把仓库里的旧自行车和旧马蹄表，让后勤科拿出去修好了让我使用了。这些物资都是归后勤科管的事，永胜和李队长说了也不算，必须要局领导说话才能解决。另外领导还让后勤科借给我三十斤饭票和十元菜票。等过了正月十五，再让我自己去粮食局直属仓库卖粮食办手续。"
高禄祥说着，从上面口袋里取出一叠饭、菜票让妻子看。
孟宪珍惊喜的说:"这么多！我这还发愁，你在班上要是有事回不来怎么吃饭呢？这下我就放心了。你要是在办公室有个抽屉，把饭菜票放在抽屉里就方便了。放在口袋里万一丢了可就麻烦了。"
高禄祥从一沓饭菜、票中拿出一部分放进上衣口袋，把一大半递给妻子说:"办公室给我配了写字台有抽屉。我是考虑马上要放假了，我担心万一放假后办公室有时候没人值班不安全，万一丢了我值班可就没法吃饭了。所以就拿回来了，大部分还是放在家里吧，你给我保管我更放心。少部分我带身上些，放到办公室的抽屉里一些。 这样用的时候更方便一些。"
接着高禄祥一面喝酒，一面又把王永胜和队长李辉帮自己说话，争取到春节放假期值夜班可以挣到平时工资三倍，而且还有夜餐补助的事也都兴奋的全都告诉了妻子。高禄祥看到妻子脸上露出了九年以来，最灿烂的笑容。
高禄祥家的大门，自从一九六三年发大水，东房和南房以及大门楼子都被大水冲垮后，所谓的大门只是用柴草和粗树枝坤气得一道柴门。
所以，睡觉前高禄祥还是直接把自行车搬进了自己睡觉的狭窄的房间里，心中才觉得更踏实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