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室

   龙年春节后的一天，我又看到了那栋熟悉的老楼：横竖相连带拐弯儿的结构，走廊相通连上下的样式，是北方城市中不显眼儿的三层楼。

   这是开滦六中的旧址，是我的母校，是我读高中的地方，

   当天我去唐山古冶区调研，回来的时候路过林西，心中便萌生念头，急着要到开滦六中的旧址，看看老教室，走走老台阶，绕绕老操场，在初春时节，追忆学生时代，回想校园故事，品味青春岁月，再望人生足迹，那么都是难以忘怀的经历。

  老楼里有我许多的趣事乐事。

  上高一的时候，我们高一(3）班教室在三层的阴面。跟着教室里小喇叭，我学唱了高中时的第一首、也是唯一的一首歌。歌名是《青春啊青春》，我还用同学王连喜赠我的小日记本抄下了歌词。

   有一回政治课上，侯老师提问弄得我挺尴尬。值日那天，我在讲台上洒了水。那堂课他一直站在边儿上讲，甚至不敢去写板书，因为他穿的是布底鞋。直到毕业了，他也不知道是谁弄的，至今想起来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期末的一天，班主任王老师在教室门口拦住我：“葛昌秋，这回‘三好生’别要了！”我问他是我不够格吗？因为我的选票挺多。他说：“你到这个班时间不长。”我还以为是值日的事惹的祸呢。在高中时的唯一一次“光荣”就给了别人。

   到高二（1）班了，教室改为阳面。我主动申请办黑板报，整个黑版上还写了立体黑体大字“发奋攻书”，引来不少师生观看。当门卫刘师傅知道我是老葛的儿子，带着山东味儿对我好一顿骂。那时我痴迷单田芳的《隋唐演义》，上课怀里揣着小收音机，把耳塞机从袖子穿过塞到耳朵里用手一捂，胳膊戳在桌子上装做听讲或思考，老师一来马上放手坐好了，跟没事儿一样。

   上晚自习了，心里总也静不下来，老想着单田芳。常常告假：“老师千岁……”班主任一见“假条”，一笑就见效。我便名正言顺地自由自在回家了。

   有一回外语考试，阅卷后曾老师让外语教研室的老师们传看一张试卷，然后又找班主任拿考勤册核对人数，查找这张卷子的主人。一个王姓老教师辨认后，拿着卷子大发雷霆：“这念不是人！”转了一圈儿，问了班长，最后才确定是我的卷子。因为我在姓名处写了不常用汉语拼音。

  班主任老师说明情况后，我当即去外语教研室，对王老师说：“你教一个不是人的学生，您是啥？”一时成了校园里议论的话题。

  高考前一天，理科班一位教物理的张老师，因我未去考点看考场，他当众狂吼：“我取消你的考试资格！”我也不甘示弱，怒怼他并质问：“高考前你影响考生的情绪，是何居心？”然后骑上马志殊老师的自行车愤然离校。巧的是，当晚他去小区旱厕，却意外跌倒摔破了头。其实，他身体特别挺壮实。毕业后，我见他主动打招呼，他还说：“相逢一笑泯恩仇！”现在想来，那就是年轻时候的一段儿小插曲儿。

  教化学的刘大武老师好运动，办公室里常备着篮球，一有空儿我就去借出来玩一通，这也是全校学生中独一无二的。高考后邻居女孩问妹妹：“你哥考上了吗？学校操场有一个人玩儿，就是他！他天天不闲着！”

   三楼左侧的图书馆和阅览室，只对教职员工开放。而我是特殊的读者，也是全校唯一一个可以随便阅读的学生，我还把报刊订到了图书馆按时去取。当我考上中专后，王兰明、张洪萍老师还特意送我礼物，大日记本的扉页上分别写着：山上青松山下花，花笑青松不如它。有朝一日霜降时，只见青松不见花。”“愿你跟随时代永远进步！”这两个本子我一直珍存着。

   因为不喜欢教历史和地理的王姓老师，高考前凡是他的课了，我就去阅览室。晚自习的时候，在阅览室门口的灯下，我把凳子放倒，插一块木板，弄成一个靠椅，然后再看书背题。自己享受那份清静，特别的惬意。

   盛夏的一天，全校师生开大会。校长站在台阶上讲话，大家在操场上晒得流油儿。我悄悄蹲下，正好教导处丁凯主任检查，同学们都挺害怕，我却若无其事。他看了一下说：“顶不住了吧！这体格咋儿参加高考！快到树荫下歇着去吧！”于是，我将计就计去乘凉，可心里偷着直乐，没想到歪打正着了。

  我毕业后，母亲去学校给妹妹办有关的手续，后勤和门卫的几位师傅见了都聚过来说：“小葛儿这孩子忒好！我们没希罕够！”因为我就喜欢跟基层的劳动者打交道。

   40多年后，再看当年的教室，还有好多正事和轶事，都浸在了生命里。

   现在，这里成了一家公司的办公楼。眼前的老校园、老房子、老树木，虽然已是饱经风霜满目满目沧桑的样子，但在我心中却永远是靓丽的风姿和美好的记忆。

   开六中难忘！难忘开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