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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利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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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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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老屋

时光清浅处,一步一安然。渐行渐远的光阴里,谁说往事如烟来日方长,其实时间飞逝,但凡走进你生命的东西怎能随风如烟,一如那老屋,以为忘却,但从未走出心灵的视线,总在不经意的某一瞬间触碰着你、冲荡着你……

说起老屋其实它并不老,风霜雨雪人世间不过30多年的光景,是刚成家时与婆婆家四代同堂的一处平房,后因房屋拆迁,那房子就成了家人记忆永恒的怀念了,因永久逝去故称其为“老屋”。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碗中有饭,心中有爱,你在我在家人都在,这应是早些年老屋的馈赠罢?辗转岁月冗长终将明白:老屋不只是一处房子,那是家,是幸福的归处!

据家人讲,“老屋”是很多年前孩子的祖爷在小镇买下的一块宅基地,在家人省吃俭用多年的积攒中,建起的三间大砖瓦房。当年怎样一把辛酸一把汗水盖房子,想必定是几代人一辈子心血的缩影。

老屋依傍山坡而建,地势较高,屋内敞亮视线广,常可倚窗遥望那远的青山近的马路,高的楼房低的树木,大有居高临下之感,且全新精装修,那时也算是左邻右舍一大排房屋中的“气派”居所了。

老屋的小院设计很规整,走廊两侧是几间小南房,干净而雅致,早些年留宿过学生,后归家中老人居住。沿台阶拾阶而上,便是那院落了,虽不是很大,但一到夏间,满院蓬勃的绿色会让人惊艳不已,整个院子像是果园又是菜园,不仅丰富了家人一夏的菜蔬所需,而且也有不少分享与亲戚和邻居们。

盛夏时,树叶的缝隙间满满地挤着的都是果子、李子,或青涩或发红发紫,都在那阳光下晾晒着它们的丰腴。小院的整块地被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或是葫芦、萝卜,或是毛豆、香菜,更有高杆的葵花和玉米,常佩服家人的“精耕细作”会打理,满院里都是肆意疯长的生命,绿油油水灵灵,一片挨着一片,后来才知是院中深翻土地时撒入了发酵过的羊粪,这是孩子祖爷打理小院的秘诀,说是地有后劲儿了,菜才会长得好。

院中最难忘怀的当属窗户台阶下那一大架的葡萄了。春天里葡萄藤蔓就顺着那木头架子攀爬而上,没几月就成了一堵葡萄墙,绿叶浓荫中串串饱满而结实的葡萄不知何时已挂得琳琅满目了,有的葡萄串甚至悬空垂挂于邻家院中小房顶上了。那里遮阳凉爽,便成了夏间家人避暑、烧烤的一块清凉地了。

每有闲暇,太阳刚落山,一家人便开始张罗着烧烤了,大人们忙活着点烤箱、穿串儿准备食材,孩子们满院里追逐玩耍,音响的轻音乐回荡在整个院中,连孩子的祖爷总会拄着拐杖被搀扶而来,坐在葡萄架旁的大椅子中,舒服而惬意地共享着这月夜的家庭烧烤,老人自称牙口不好,这烧烤吃得也甚少,但还是乐意看着我们吃着说着笑着,在这人间烟火中独享着一份天伦之乐,这样的烧烤一直会持续到秋草枯黄天气微寒。

每有这样的夜晚,烧烤之物也总会隔墙送给邻居一些,很怀念住平房时那低矮的院墙,常是隔而不隔,谁家有个特殊饭食如炖肉炸糕,必然隔墙要送一碗,礼尚往来已成了整条小巷的日常习惯。三言两语家长里短隔墙随时可以聊上两句,谁家有些要紧事、烦心事、头疼脑热的,有邻居在从不会感到孤独和棘手,或是热心帮忙或是出主意,关键处还是很受用的。

当年老屋的这条小巷里,邻里良好的家风也常挂在婆婆嘴边,很少听到有邻家吵架或打架的,许是那不高的院墙约束了人们的言行,毕竟闲言碎语被邻家或自家孩子听去了不好。耳濡目染如沐春风,“家和万事兴”渐渐也成了我经营家庭的一条思维法则了。

老屋里最暖心的记忆是那盏摇曳不散的灯火。早起晚归是那些年生活工作的常态,无论走得再早回得再晚,大门口那盏门灯始终都亮着。老屋在深巷的尽头,沿着那小径一路颠簸骑行,每每看见家门口那盏亮着的灯,内心是一片温暖,因为那是家的方向,有人惦念有人等应是疲乏了一天的人最欣慰的感觉罢?

孩子的祖爷是家中最忠实的守门人,寒往暑来日日如此,一把竹椅一根拐杖,常坐在门口或晒着太阳或看来来往往的路人,也喜欢与邻居们攀谈几句,大多都是故人故事、忆苦思甜之类的事。开关门灯,开门锁门,目送遥望家人,都是这个年过九旬老人常做的事,谁说这不是一种无言的幸福?

每每远远看到家门口竹椅上坐着的老人,心里是一种由衷的踏实,深知饭有人做,孩子有人带,家门有人看,何惧生活柴米油烟,几番鸡零狗碎?那些年一切岁月静好,大抵是家人负重担下了所有

日常冗杂,只为我们轻装前行!

每有晚归,在走廊里就听到家人与孩子一起嬉戏玩闹了,或一番夸张式的赞美与鼓励,或是南腔北调式的儿歌俚语,甚至是载歌载舞亦或是歌伴舞,为带孩子老人们也是把平生的艺术细胞发挥得淋漓尽致了,常让人忍俊不禁!也有灯下一张被子上孩子荡秋千,直到家人腰酸胳膊疼孩子还意犹未尽,为哄孩子家人真是苦着累着也乐着,帮我们度过了工作上最忙、孩子最难带的几年,时有感念!

那些年家里的那两盏灯,也成了我与婆婆早起交接看孩子的“信号灯”了。一盏是我家书柜上的感应台灯,光线昏暗,婆婆在下房的窗户口恰可看到;一盏是婆婆后厨房的一盏明灯,透过我家窗帘的缝隙便可看到。在那一个个寒冷的冬日清晨,天还是黑黢黢的,每有彼此看到那灯光时都是一种默默的心灵感应,在开门与关门间我们似在进行着一次责任与爱的交接,一种踏实与感动油然而生。孩子就在这爱的呵护下一日日长大,但灯光下那个徘徊等待的身影却一天天单薄,回眸间已是时光凡尘的剪影了,徒留一腔想念!

老屋里也曾是最热闹的。每有过节家人常会相聚,多者达到二三十人。过年时这样循环往复互相宴请,一直会持续到正月十五。各家有各家的特色,各家有各家的拿手菜,家人们在相聚中互聊着一年来的辛酸得失,打趣中不知不觉那繁杂的琐事似都抛于九霄云外了。每年过年是老人最乐呵的,大约是人越老越怕孤独的缘故吧?一如他的口头禅:有人不算穷,没人穷断筋。是啊,老屋不只是一处房子,是一代人一种精神,更是一个被爱融化的家,不知承载了人世岁月多少欢乐与苦痛?

匆匆岁月,一个转身,老屋已渐成故事;一次回眸,老屋已成为风景。所有老屋里的牵念终归被秋风温柔化解为翘望的心愿:时光不老,你我都好!

别了,我的老屋;别了,我的亲人!

本文首发于2023年8月21日白泉山书院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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