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印象

安吉印象

文瑞

周五，儿子早早筹划好，周末全家人去一个绿水青山的地方休憩两天。次日上午，车出上海，驶入申嘉湖高速，仍旧是车水马龙，但“周道如砥，其直如矢”，道路通畅的很。沪浙两地，山水相连，一路繁华，似成一体。南浔服务区熙熙攘攘，我们稍作休整，旋复上路，目的地——安吉。

绿水青山，何处没有？但于绿水青山中生长出了最清香的白茶，且诞生了伟大科学理念的地方，惟安吉也。安吉，这片山水田园，究竟是怎样一方土地，又养育了怎样一方人呢？去安吉的路上，我憧憬着。

儿时，我便记住了黄梅戏《天仙配》中的一句歌词：“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诚然，彼时年幼的我还理会不了“鸟儿成双对”的爱侣相眷的那份美妙，但“绿水青山”一词从此深深地镌刻在我的脑海里。山含情、水含笑，山水流韵，绿水青山是可以带笑颜的。

其实，一入浙境，我们便置身于绿水青山中了。而作为名冠全国的全域旅游示范县的安吉，则因为远离都市，山麓叠翠，溪流淌绿，山水更加原始、灵动，人家更为质朴、自然，以致让每一个走近它的人，都有一种由山水自然而身心安宁而诸象吉祥的感觉油然而生。

庄周曰：天人合一，道法自然。人类生存的最高境界是与自然万物和谐共处，世间最美的地方一定是可以安放人躁动的心的地方。“安且吉兮”之安吉，很容易为它呈现的天地谐然的山水意境而迷醉。我们旅住的山居酒店坐落在山谷中，一间间造型别致的屋舍散布在盘旋向上的一个个山路转角处。旅舍外部古朴、原始，无数的松果、落叶落在屋面上，内里则典雅清新、一应俱全。杂树丛中，两棵巨松临屋而立，枝叶伸展作迎客状，门墙一侧则爬满了藤蔓，一枚枚嫩绿的叶片顾盼神飞，流露出一种表达的欲望。屋舍内外均有茶座，外阳台上还多了一张可供人放松心情的吊篮。仰俯之间，但见山径蜿蜒，且听松风水月。人若凭栏倚傍，景致深处的每一个方向都是层层叠叠、郁郁郁葱葱茶山。茶山一座高过一座，云梯一般，把山的翠浪引向天边。

此时，最适宜饮茶了。蔚蓝的天穹下，闲云悠悠，茂林修竹中，泉流淙淙。遥对一山青葱，我忽然发现，眼下这情景不就是一幅生动的山人旅居图吗？大野之地，秋凉惬意，山风拂过，清气袭人。于山庐廊上，二三家人围着一茶几，坐守时间流逝，但见茶园泛绿，风林摇曳，细听清泉淌石，诗落壶中，那种闲人茗茶的雅致趣味，在喧嚣的城里是绝不能有的。可惜，不能生明火，否则取上一只泥炉，舀上几勺泉水，小火慢慢烹煮。另取几撮纤细的白茶，置于一只只透明的玻璃杯中，待水小沸，倾于其中，然后静静地欣赏白茶一枚枚地由生硬而滋润、由生意活泼而跃然向上的变幻过程，那才真正是一种享受呢！我一直以为，喝茶的趣味不全在茶本身，煮茶的水，同茗的人，抑或茗茶的环境或过程……这些因素无不在释放一种气韵，最后酿就出抚人心愫的那种茶韵来。是的，茶事虽小，却可以一杯一壶地盛下乾坤境，洗净尘间事。而茶韵却是在越山野的地方，越显淳厚与浓郁。也难怪城里的茶庄总是装饰得古朴如斯，即便是在山里，也必须要在望得见窗外景致的庐内品茗，或者干脆在舍外围桌而茗。山风野境中，山泉作响，山林低语，山风入怀，风韵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流淌——流入溪涧，融入日月，以致万物祥和，整个世界都“安且吉兮”起来。

余村，则是一个真正呈现“安且吉兮”的乡村福地。如今，走进余村，就仿佛走进了诗歌的田园。但见青山环抱，茂林修竹，一副水木清华的隽秀模样。一条水圳穿村而过，圳坝用或大或小的鹅卵石垒成，圳中流水清澈，坝里蓄水成渊。溪岸的一侧是川流不息的车道，道的里边是迤逦的农家屋宇，屋前多停有小车，雪白的墙角攀爬着艳丽的凌霄花，村人的行为、腔调已城市化，自然，大方，一点也不掩饰这方水土的丰饶和这方人家的富庶。溪岸的另一侧则是一条宽阔的游步道。步道的两侧已经美化，或是茵茵的草地，草地上伫立着几棵树，或是竖着几个巨大的草莓、白菜、黄椒造型的雕塑，把城里来的孩子们逗的无比开心；或是绿绿的荷田，此时莲花尚未谢尽，荷叶硕大无朋，时有采莲女捧着一大匝莲蓬从密集的荷丛中钻了出来；或是青青的、黄黄的、黑黑的各式稻禾们，这些穿插生长在不同季节的不同品种的稻禾，早已衍化为一种供人观赏的风景式的姿态；或是圆圆的向日葵们，一片一片地伫立在土地上，追逐着旋转的太阳，如同大地的图腾……

余村，最多的是竹。过去，余村的山被用来采石，大山疮痍满目，如今山上早已种满了白茶或毛竹，茶叶满世界飘香，竹则编制成了小巧的器具或是巨大的庐舍，待售的竹器飘逸着竹香，异型的竹庐则成为遮阳的路廊，时有观光车穿梭而过，或是外来的游人流连其中，把乡村风景一路演绎；余村，最美的是水。曾经，余村的圳沟里垃圾淤积，污水成浊，如今早已是潺潺流水，清澈见底，即使是水边生长的花草也一概地素净可人。水畔的香樟或银杏随风摇曳，溪流的水面上不时有一只白鹭或几只水鸟自由地翔飞，我们这些慕名而来的游人则成了乡村风景中移动的点缀之物。

今天，浙江湖州为余村而豪迈——在湖州，看见美丽中国。我以为，湖州的太湖、南浔、莫干山，都是美丽中国的一部分。置身安吉，徜徉余村，我当为之代言——在安吉，走近中国乡村文明高地；在余村，遇见中国最美乡村。

返归前，我们一家人聚在“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纪念碑前留影。那一刻，我感觉余村最美的风景呈现了。此时，夕照西林，霞光满天，整个余村被涂抹上了一层金色的辉霭。花团锦簇中，背倚巍巍青山、高耸于水中央的石碑，高大、伟岸、向上，那姿态仿佛巨人一般，把这个美好时代追求真理的科学理念与伟大理想高高托举。那个瞬间，余村仰或安吉，这片承载了一代代生命与创造的土地上的绿水青山，在我眼里当真是带笑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