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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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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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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少年

千百年来,读书人最熟悉,也是最不能忘却的一首唐诗,便是贺知章的:“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发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我很小的时候,就读过这首诗,只觉着语言如同一湾溪水,优美、清澈、流畅,像是在述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

离开故土多少年了,即便乡音未改。可走时太年轻,什么都不大在意。上了些年纪,回来一看,什么都不认识了,道不是当年的道,树也不是曾经的树。一帮玩耍的小孩子,追着问:“你是从哪里来的客人?”都成客人了,一抹苍凉,几番落寞……

为了谋求人生的出路,我也是少小告别故土,中断了学业,离开了一起读书的少年伙伴。

学校坐落在一个叫东安庙的地方。据说,曾经是有一座庙的,在“文革”还未兴起时就拆了。而且,利用拆庙的材料,在附近建起了一所学校,也算是还公德于桑梓吧。

两幢土墙瓦顶的大屋,有近十间,全是教室。教室前面还有三间小些的屋,也是土墙瓦顶,中间是过道,即是学校的大门,两头两间为办公室、值班舍。教室的西墙,连着操场,黄土地面,一副蓝球架呈东西走向,立在操场的两端。课余的时候,同学们就在这里一展身手,舞动着朝日般的身姿。

学校的西端,原东安庙的旧址,可能是因为庙基的缘故,地势比周边高出了许多,像是学校的依靠。也有两排小屋,是土墙草顶的。前一排是大队部,后一排是一家小商店。因此,学校的所在地,其实是这一区域的政治、经济、教育中心。

学校的南面,有条水渠,如玉带似的溪水,是从西北方向的姑嫂塘流下来的,在学校东侧的那口水塘里沉淀了一下,无须转身,便又向东流去,直接滋润着春田、秋地,成就了故乡的美丽与精彩。

学校是独立的,却不孤立,恬静的直面青纱,沐浴霞光,又富含着水韵,恰是一方乐园。

在这所小学里,我从三年级起步,到初中二年级结束,经历了五年的过往。青葱岁月,点点滴滴,一直在我的脑海中翻腾。

小学的三年,印象不太深刻。但是,我没有位子坐,经常蹭别人的“桌拐”,或是站在窗下,就着窗台听课、做作业的场景,至今记忆犹新。

四年级时,来了一位N老师,好像与我父亲有点同学的渊源,我的境遇得到了一些改善。W同学有桌子,还是一张有着三个抽屉的书桌,尽管抽屉拿掉了,但桌面宽,四根粗壮的腿厚实、稳当,是全班最好的位子。

N老师将我调在这个位子上,与W同学同桌。W是个女生,比我大些,自然比我懂事,知道关心人,把我当作弟弟待。她的个头比我稍高一点,方脸盘,梳着两根短辫子,既普通,又蕴涵着女孩子特有的风采。

那时,我家的生活,虽不算太困难,但处在乡村的大环境中,日子自然也是紧巴巴的。早晨,我一般是不吃早歺的,最多揣着两节煮熟的山芋,便上学了。

我家离学校有三四里地,而W同学的家就在学校的边上。冬天的中午,我常常缩着脖子,像只愣头苍蝇,在班上瞎撞的时候,W同学却来上学了。她先把书包塞到抽屉洞里,再顺手从书包里摸出一包热乎乎的东西塞给我。打开一看,是大米饭团。我的天呀,这可是人间最香最香的美味呀,不仅能充饥,还把胸口窝里,那颗被寒风吹得半死不活的心给焐得热乎乎的。

学习成绩,我和W不相上下,因此,我俩先后都当上了班长。但是,我家里养有很多牲畜。早退、迟到,便成了我的常态。有几回,迟到的时间长了,被老师罚站着,不让进教室。这样一来,缺课,没记下作业,时而掉队,似乎是回避不了的问题。

下课、放学时,W不出教室,甚至不回家,帮我补课,还把她的听课笔记交给我,让我有了追赶落后,趋步向前的空间,不至于跟同学们形成太大的距离。

我们那个班,大约有三十几个人吧,毕业时还在老师的带领下,跑到县城去,在一家照相馆里拍了一张合影照,每个同学也都拍了一张个人小照。

这几天,我翻遍了家里的拐拐角角,只找到了我个人的那张小照,却找不到那张应该找到的合影照。我记得,那张合影,同学们排成三排,老师坐在前排的中央,我也在前排,还在老师的身旁。

我们的合影照,以及我的个人小照,在那时感觉还是很时髦的。青涩的小圆脸,眼神有点儿胆怯。直楞楞的黑头发,被硬生生的梳成三七开,可边角上的几根毛发,依旧张扬着,不太听话。一只白色的卫生口罩挂在脖子上,白布塞在钮扣里,两根白色的绳子露在衣服外面,无论怎么看,就是个什么都不懂,却有些表现欲望的乡下野小子。

五年级的班主任是C老师,就住在我家隔壁的一个村子里,他的一个侄子也是我们的同学。这小子,个头比他叔叔还高,长得很帅,却好流鼻涕。经常,玩着、玩着,鼻涕出来了,鼻腔里猛的吸上一口气,鼻涕便被吸回去了。他的学习成绩不错,喜欢练习书法,还爱好体育锻炼。锻炼的方法还有些特别,在墙上钉着约有一寸厚的一沓纸,天天练习手指功,并且每天撕去一张纸,让手指逐渐接触坚硬的墙面,以达到手指出功夫的效应。当然,我只看见他练习过一两回,最终炼成什么样子,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我们小学毕业的前一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们的小学校戴了顶“帽子”,开设初中班了。自然,我们这一拔人就不用去别的地方,直接在本校升入中学。就实质而言,我们学校是小学,可我们偏偏把“小”字去掉,只叫学校。好像叫小学,就与我们这中学生的身份不对应了似的。

不用说,原来的小学同学,现在又成了中学同学。我天生不喜欢数理化,只对语文、历史、地理感兴趣,却又非常的羡慕数理化成绩好的同学。班上有两个同学的数理化成绩很棒,一位B同学,男生,个子不高,脸圆圆的,成天就知道坐在他的位子上,很少跟其他同学玩,也很少做其它的事情,好像他天生就是一尊佛,是静止不动的,无人知道他的脑子里都在想着什么。一位L同学,是个女生,胖乎乎的,个头很高,也是个说话不多的人。爱玩,却从来也不疯玩,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做着她自己的什么“手工”之类的活计。每次测验、考试,他们俩的数理化成绩,都是班里的前一、二名,是谁都无法跨越过去的标杆。

我呢,还有W同学,则是班上文、史、地的课代表。区、公社的教育行政机构,经常组织学校负责人到各学校、各班级听课,意在交流、学习,提高教学水平。每次,在我们班听课,老师课堂提问的人,要么是我,要么是W。因为,提问我们,一定会获得满意的效果,不会丢了我们学校的分。

隔壁的班,是比我们高一个年级的学长们。那个时候,学校的文艺气氛很浓,学校与学校之间,公社与公社之间,区与区之间经常有文艺汇演活动。学校的高年级班,有一定文艺细胞的人,也就自然的组合成了一个文艺团体。

有一位N同学,年龄比我大些,但人长得小巧,脑子灵活,鬼主意特别多。他和别人合作表演的相声、三句半,都成了我们学校的经典之作了。

我和我的同桌W同学,嗓子都不错,自然是唱歌的主力队员。我们有几个保留曲目,是每次演出必须演的。一个是《沙家浜》片段《朝霞映在阳澄湖上》,一个是《红灯记》片段《做人要做这样的人》,还有一个表演唱《大海航行靠舵手》。以唱为主,配上舞蹈,轰轰烈烈,美轮美奂,很吸引人。直至近半个世纪后的今天,想起来,都能将我自己给陶醉了。

按现在的说法,我们学校应该是所村属小学。可是,学生却来自全公社的不少大队、生产队,甚至还覆盖了周边别的公社。有位Z同学的家,距离学校大约有20多里的路程。问题是,学校既没有学生宿舍,又没有食堂,他吃什么,住哪里呢。无疑,他的选择只能是起早贪黑的赶路,中午饿着肚子,在教室里看蚂蚁搬家。跟他比,我简直幸福得如同在云雾里了。

那年,那时,青葱的我们,朦胧着,折腾着,也快乐着。几十年的岁月蹉跎,经历多了,感悟多了,到兴奋不起来了。心头上,目光里,挥之不去的,恰恰是曾经的少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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