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五千年的文明,最集中地体现之一,便是家族文化的发展。
《管子·小匡》说:“公修公族,家修家族。使祖连以事,相及以碌,则民相亲矣。”是指同一个男性祖先,其后代世代聚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社会组织。
古人,称始祖庙为“祖”,始祖之后代先人的庙,称作“宗祠”。
历朝历代的宗法制度,都是奉行嫡长子继承制的。嫡长子享有建立和奉祀历代宗庙的特权,被称为“宗子”。他们的弟兄,则被称为“别子”、“支子”、“庶子”,仍属于原有的家族。到曾孙的后代,满五代了,奉行“五世而迁”。就是说,要从宗子之族分出,作为一个家族的分支,另建祖庙。
奉祀支子的庙叫做祖庙,标志是这一分支的始祖。支子的后代子孙另立宗庙,是标志这一分支从哪里来。那么,这同一祖庙的一支,就称作“一族”。
也就是说,奉祀同一宗庙的家族分支,以宗庙为中心聚集起来的人群,以血缘为标准的一族,便是家族。
一个家族文化的形成,需要几代人,甚至数代人的共同奋斗和积淀。
家族文化,是形成民族国家凝聚力的一种文化因素。
我们合肥荷叶地陈氏一族,从史书上能够找得着的记载,便是大明洪武二年(1369年)自金陵溧水迁来“庐阳西门外十三里荷叶地”的一说。第一代祖先是天禄公,至今,已有650多年的奋斗历程了。
日月翻转,时空跨越。荷叶地的陈氏一族,经历了明、清两个王朝,告别了“中华民国”,也沐浴着新中国70载的两露阳光。可以说,既沧桑满怀,也灿烂一路。
大清道光二年(1822年),祖先们遵循华夏民族的传统,也为了旌表先辈自金陵溧水北渡以来的艰辛与荣耀,第一次实施立堂、修谱的工程。
据史料记载,金陵溧水这一支陈氏的源头,是大河之南的颍川郡。在金陵溧水生活奋斗了多少年,又为什么要外迁,迁了多少人?都已成谜。但是,金陵溧水陈氏的堂号为“敦厚堂”,还有个“天禄府”,是可考的。
传统意义上说,来到“庐阳西门外十三里荷叶地”的陈氏一族,只能算是金陵溧水陈氏的一个分支了。来到庐阳后,有坎坷,有喜悦。但是,发展壮大,自成族群,已是不争的事实。而且,在后来的一些时日里,又分出了若干支在其周边,形成了拱卫的态势。
既是一个独立的族群,再沿用祖宗的堂号,似有不妥。新开门户,单独的立堂、修谱,势所必然。
第一代祖先天禄公,承载着“天禄府”的恩泽。其奋斗打拼的经历,我们这些后代子孙是无法知道的。但是,留给我们的财富,是厚重、辉煌的。今天,我们能够看到或是听到的,不仅是从淮阳、颍川、金陵溧水,再到“庐阳西门外十三里荷叶地”,这一脉传承下来的行程与足迹。还有,便是没有被历史的尘埃所淹没了的“关禄堂”。
为什么是关禄堂,而非天禄堂呢?
我们能够找到的资料有限,无法做出更加精准的判断。不过,关禄堂的来龙去脉,必须捋清、理顺。起码,得有个大致的轮廓。
就此,我和我们家族里一位研究姓氏文化颇有建树的龙进行了仔细地分析,便提出了一个大胆地猜想。
我们推断,祖宗们最初的设想,应是以天禄公的名字为堂号名称的,即“天禄堂”。其依据:一是直接继承金陵溧水“天禄府”的绚烂衣钵;二是旌表天禄公北迁的历史贡献。
问题在于,中国的文字是有讲究的。天为上,上为皇。皇天后土,万民之尊。
天禄公,天禄府。其“天”字,太显眼,也太过“高大上”,有与天齐平之意,不可乱用。尤其是在封建社会里,是必须避讳的。否则,会惹来难以言说的麻烦。
那么,不用“天”字,取什么字才贴切、合适呢!
从文字的形状看,“关”字最理想。“关”与“天”,结构相近,笔画简单。不仅易写、易读,还能表达出不一般的意境。
首先、关字也是个有趣的字,《说文》的解释。关:以木横持门户也。关隘: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关头:重要的转折点,或不易度过的时机。关,不仅有开关闭合之意,还是关键时刻,关键问题的节点。
其二、天上有两点,应是雨露。有了雨露阳光的滋润,万物便会快乐的生长,是最美好的表达。
其三、天上的两点,也是一种象征,表明我陈氏的华夏基因。无论是陈胡公,还是高祖武皇帝,皆是一脉相承,生生不息,恩泽无量。
其四、天上的两点,又是左右对称的,意味着男女平等,喻示我陈氏家族人丁兴旺。
还有这“禄”字,有丰衣足食,积极进取之意。
“关”与“禄”相连,即便不是一个完整的词汇,却把“关键”与“爵禄”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其意韵之深沉,其空间之广阔,不同凡响。
故,以“关禄堂”为我庐阳荷叶地陈氏一族的堂号,是具有深远意义的。
这里面,不仅有血脉亲情的延续传承,还有民族文化的深厚内涵。可以看得出来,祖先们是有文化、有品位的,是不一般的一族。
当然,关禄堂不仅仅是个名号,是一座里程碑,是整个家族顶礼膜拜的祠堂。
这个祠堂,不在别处,就在绿叶与红花簇拥着的“庐阳西门外十三里荷叶地”。
荷叶地,原名叫双桥集,也就是今天合肥市政务文化新区天鹅湖的所在区域。一个有着几百米长的自然集市,店铺林立,商贾云集。还有一所学堂,吸引了周围十里八乡的学子来此就读。是当地较有影响的经济、文化、教育和商贸中心。
这里的自然环境特殊,从小蜀山流来的红旗渠,直下双桥集的西南面。大蜀山及邻近的溪水,则流向集子的东北面。几条水流在此汇合后,经十五里河,入巢湖,直奔长江。河流经过多年的流淌和雨水的冲击,在集市的周围,形成了一片天然的湿地,河渠环绕,水天一色,美不胜收。
我们的祖先们,便利用这一资源,开渠引水,辟田种稻,植藕养鱼,造就出了一个鱼米之乡。
还怪呢!双桥集的地势,比周边地区低了许多,其形状就如同一片硕大的荷叶。集子里的人,便是生活在这片荷叶地上的居民。于是,双桥集又有了一个更加诗意的名字——荷叶地。
历史上,江淮间发过几次大水。高出荷叶地很多的周边地区,总是被淹。然而,一片绿叶与红花包围之中的荷叶地,却安然无恙,岂非神仙之地!
关禄堂,应该就矗立在荷叶地的中心,某个最显眼的地方。一个院落,至少得有三进的厅房。应是吴楚相融的建筑格调,平瓦方砖,飞檐翘角。既庄严伟岸,又厚重典雅,不失我耕读人家的本色。
前进为门厅,一对石狮子蹲立在大门的两边,值守着不可懈怠的使命。
后进,是家族长老、家族管理机构议事、开会的地方。
中进是正堂,门楣上赫然挂着一块匾,镌刻着三个字,正楷,鎏金的:关禄堂。两边的门柱上有一副对联,文曰:且听溧水吟哦一脉荷叶地,还看庐阳谱写千秋颍川天。
大堂内,靠北面南,挂着的应是陈胡公、高祖武皇帝,以及历代祖先的肖像。中央,一尊雕塑,金碧辉煌,便是我陈氏庐阳荷叶地的一世祖天禄公。
三进正厅的两厢,一厢为廊,一厢为房。廊,可以行走穿越,可以参观家族奋斗的历史。房,相连相接几十间,是接待、后勤、保卫、办公的处所。整个布局,层次分明,严格有序,干净敞亮。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多少风雨,多少故事,多少梦想,已然过去,都只能在变革中徜徉着有和无的璀璨与落寞。
荷叶地呢?早已成为蓝天底下的城市中心,恰又是碧波荡漾着的一汪秀色,苍茫而又清新。四周,鳞次栉比的建筑物接地连天;高架、快速交通线悠然远去,好一派繁荣的景象。
我们不知道,也说不清楚,从哪一天起,关禄堂的子孙们,又实施了新一轮的迁徙、分散,直至……
一代又一代的陈氏族人走过来了,走过荆棘,走向美好。但是,“庐阳西门外十三里荷叶地”,是我们脚下的碑,眼中的塔,心中的根。
将来,我们还要继续行走。无论走到哪里,无论走多久,是扎下了,还是漂泊着,都不会忘了那几片荷叶,那一朵朵纯粹靓丽的荷花。
因为,我们是关禄堂的子孙!
2020年6月18日写于合肥翡翠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