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笑君的头像

笑君

网站用户

散文
202007/17
分享

故乡,韭菜(散文)

故乡,一个不能忘却,更是无法从心底里抹去的地方。

我的故乡,地处古城郊外,和许许多多的乡村一样,在新一轮的改革浪潮中,被绿帛与红花给淹没了。

踌躇与庆幸之际,我留下了几颗韭菜。

去年秋季,听说故乡的那片天空,连同祖宗们居住了几百年的一方土地,不仅成为古城外延的拓展区域,还在“引江济淮”工程的规划红线之内。毫无疑问,得挪挪窝了。所有的村民被统一安置到了镇上,或是直接进了城。村子里的房屋,以及所有的建筑设施将全部拆除,归还于大地。

在一个细雨渐洒渐停的时节,我携同太太,领着我的大孙子,驱车回去了。

车子在通往紫蓬山的“森林大道”上,奔驰而去,正常情况下只需半个小时便可以到达。本来,很熟悉的路,却在这一刻找不着去“故土”的那条小道了。

原来,小道与大道的交汇处,被一群耸立起来的建筑物给覆盖了。路的入口处改了位置,不是正常的交通线,又没有设立指示牌,“腾讯”导航也入了“梦境”。我呢?岂不迷失了方向!

问了好几个人,拐了好几个弯,才找到了“回家”的路。这路,虽是原来的老路,却是那样的窄小破旧。很多地方,被水渠给切断了,只好找来几块石头垫上,才勉强跨过这城市与乡村之间的距离。

到了村前,惊愕得我几乎不敢睁开眼睛看了。这里,还是曾经那个生我养我的小村子吗?

进村的路废了。路面上杂草丛生,差不多有半人高。唯独,路中间还有一脚宽的一线之地,可供一人通过。路两边的地方,都是很好的农田。夏天,稻穗金黄;冬季,油菜碧绿。现在呢,一片荒芜,除了荒草、土坷垃,就是……

村子里的房屋,早已成为废墟,一块块,一处处,断垣残壁,破砖烂瓦。那些被丢弃的旧桌椅、破家电,以及人们不愿动手拆除,也不便带走的茅坑、树桩,在落寞中向我诉说着曾经的过往。

站在村子的最中央,我家老屋的原始地面上,向四周窥探,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无序与杂乱,心中的感触难以言表。是为乡亲们终于甩掉了“农民”的帽子而高兴呢?还是为几百年来,祖宗们生生不息地繁衍之地,即将在地球上消失了而叹息呢!

好在,我小时候不知走过了多少回,连接着村子南北的那条主干道还在,还能走得通。尤其是,通往城市的方向,笔直、清晰、敞亮。

我缓缓地移动着脚步,自南向北,自北向南,走了好几个来回。既没有找回几十年前的陈旧与清新,也未能发现与悟得此时此际应该有的一些启迪与感受。似乎,我的眼睛近视了,我的思想干涸了,我的心头被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给冻结了。一切,所有的一切,几乎没有了感觉。

“哎,韭菜,有一墒韭菜哟。”太太和我那大孙子在村子的南边发现了“新大陆”。

太太说:“你看,这可是你故乡的韭菜,你家的韭菜哩!这韭菜不错,很肥,很壮,是地道的本土农家韭菜。我挖了几棵,带回去。现在栽下去,三四天就活了,不影响生长的。”于是……

太太喜欢种菜,是出了名的。随我回故乡探旧,也能有所收获。不能不说,是个有心人!

你还别说,被她移回来的韭菜,还真的都栽活了。不到半个月吧,居然收获了第一茬的“新鲜”。

那天,她将割回来的韭菜放在阳台上,还特意跟我说:“今天,我们吃你故乡的韭菜,可别哭鼻子哟!”

可是,一眼看去,似乎不是我在故乡看到的韭菜。苗、茎,很长,却很细,也不是碧绿、碧绿的那种。很廋,是缺了肥料的。

我问太太:“你都施了什么肥料呀?”

太太笑了。说道:“韭菜赖肥,我是知道的。我放了些尿肥、杂肥,就是没放化肥。”

我明白了。韭菜,不仅赖肥,还认土壤。尤其是城市住宅小区内的边角地块,土壤中掺杂着太多的砖石、瓦砾,还有大量的水泥、石灰,根本就不是种菜的地方,再加上不合适的肥料,是长不出好韭菜的。

我很小的时候,就伺候过家里的菜园地。

菜园地,本是自留地的一部分,都是较好的农田。种植韭菜的地块,需要整出高耸的墒。而且,墒体要平,土要碎,墒沟要直,沟底要有一定的坡度,保证泄水快,不存水。

韭菜一般都是以栽植的方法进行。栽植的幼苗,不能栽得太深,只要埋住根部及其根系即可。栽下后,将出土的苗割了,并用松碎的灰肥盖上,利于韭菜的成活,更利于韭菜出苗、长叶。而且,不生虫,不倒伏,效果非常地好。

韭菜生长很快,一夜间就能葱茏满墒。一阵风吹来,宽阔的叶子,如同扇叶一般地左右摇曳,很是壮观。

想吃了。从家里挑上一担灰肥,先把韭菜一簇一簇的,贴着墒面割了。然后,抓起一把灰肥,盖在割过的韭菜根上。不要盖多,以盖住菜茬为宜。以后,再长,再割,再盖,就像流动的小溪一般,长久不辍。

当然,要想韭菜长得肥硕、鲜嫩,需要每年“维护”一次。也就是松一松根,施点农家肥,平整一下墒面。既给韭菜一次性的增加营养,也使得墒面能够留住肥,不损失肥效。还要保持墒面不汪水,不让韭菜被水淹死。

尽管,我家的韭菜很肥、很嫩,是绝对的上上佳品。然而,这韭菜却是我吃不得的憾事。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只要吃了韭菜,不出十分钟,胃里就像烧起了一把火,撩得腹内翻江倒海似的疼。俗话叫:烧心。最不能忍受的是,胃里有着不尽的酸水要往外涌。此时,我只能双手扶着某个物体,俯下身去,低着头,张开嘴,任那酸水像下雨似的往下滴落着。

一般,这样的状态,要持续五分钟左右的光景。待胃里不再翻动,酸水流干了,再喝上几口水熨一熨,身体的各部位才可以逐渐地恢复正常。那一刻,就像是过了一次火焰山似的艰难。

因此,我家虽不缺韭菜,我也只能偶尔的吃上一回,还就是一点点而已。

参加工作以后,经常有应酬,住酒店,下饭馆是免不了的。而且,韭菜并非名贵菜品,自然也就是餐桌上少不了的一道“绿色”了。

怪了,我吃了酒店、饭馆的韭菜,居然没有了曾经的“烧心”症状。而且,还很好吃。我本来就不讨厌韭菜,没有了不能吃的“怪哉”,当然也就爱上了韭菜。

后来,因为喝酒,闹出了胃病。常去医院,经咨询医生才知道,早年间吃韭菜“烧心”,事出有因。问题不在我的胃,是出在韭菜上。

韭菜,原产于中国,已有3000多年的种植、食用的历史了。有叶韭、花韭、叶花兼生韭之分。

我们常说常吃的韭菜,是属于叶韭一类的,别名很多。如:丰本、草钟乳、起阳草、懒人菜、长生韭、壮阳草、扁菜等等。属百合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具有特殊强烈的气味,根茎横卧,鳞茎狭圆锥形,簇生。含有维生素C、维生素B1 、维生素B2、尼克酸、胡萝卜素、碳水化合物及矿物质等多种元素。具有补肾、健胃、提神、止汗固涩等功效。

韭菜,可以作调味品食用,可以做出各种各样的美食,可以与很多种菜品炒制成别样的精品佳肴,还可以与面粉、肉类掺和,做成更加可口的主食美味。

韭菜,有一个最大的特点,便是癩油、盐。就是说,炒制韭菜,需要放一定量的油和盐,以及其他的佐料。没油、没盐,或是少油、少盐,炒制出来的韭菜,不仅味淡,还跟草似的,嚼不断,塞呀,难以下咽。更大的问题是,搓拉胃肠黏膜,也就是我感受到的“烧心”。

早年间,乡村生活是较为艰苦的,米饭都难以吃饱,哪里还有“油水”可供消费呢?吃菜无油、少盐,或是只能吃上少许的油、盐,也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每次,我妈炒制韭菜,用的是烧饭的大铁锅,韭菜下锅时,先是一股旺火压住了韭菜的生孟势头,再用小勺子舀一点点菜籽油浇在韭菜上。这哪是油哟,分明是点眼药水哩。盐呢,也只是放了一点点,跟洒金子似的。这样的韭菜,无油、无盐,还无汤汁,完全就是青草,能不“烧心”吗!

我是爱吃韭菜的。最爱的,依旧是我故乡土地上种植的韭菜。叶子扁扁的,厚厚的,能长到一尺左右的长度。只要不缺肥,不缺阳光,不缺雨水,一色的嫩绿、壮硕。看着,都能爱坏了人。

几十年来,我无论在什么样的酒店、饭馆用餐,若是我点菜,一定会问:有没有韭菜。若是有,还是我故乡的韭菜,肯定点上,绝不含糊。

而今,我蜗在家里,主要的任务是做饭。去市场买菜,要是看到了韭菜,尤其是我故乡的韭菜,非买不可。太太说:“怎么了,还是韭菜,市场上无菜可买了?”我笑而不答。

太太从我故乡挖来的韭菜苗,长出来的,却不是故乡韭菜的特质。炒制出来的韭菜,自然也不好吃。老,难吃不说,还一点都不香,根本不是我心中久未褪去的味道。

为什么呢?起初,我怀疑是肥料不足的缘故。当我将少年时代在故乡种植韭菜的经历捋了一捋,似乎有些明白了。

俗话说:五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我现在的居住地距离故乡的村庄,也就是三四十公里的行程吧。广义地说,依旧是在故乡的同一片蓝天底下。可是,再短的距离,也是距离呀!有河流的切割,有风雨的强弱,有道路的交错,还有……我故乡的土地,与我现在的立足之地,其景色,其人脉……俨然是有区别的。

故乡的士地上,能生长出葱翠鲜嫩的韭菜。我这里呢?一定会因为不同的“风”,不同的“俗”,而生长着不一样的韭菜。

没办法,我爱着故乡,也恋着故乡的韭菜。

2020年7月2日写于合肥翡翠湖畔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