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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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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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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也愤青(散文)

曾经,我也有过一个愤青的时代。我为文学而愤青,不折不扣的文学青年。

没有读过大学的我,不知为啥,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偏偏爱上文学。梦想着,要成为一名作家。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工作了,可一个月的工资只有十几元钱。一门心事的精打细算,克勤克俭,吃最简单的饭菜,最大限度的节约每一分钱,目的只有一个:买书。

星期天,我是新华书店的常客,一个书柜,接着一个书柜的看;一本书,接着一本书的选。首选是文学类的,凡是那些名家的作品都会揽入怀中。接着再选历史和哲学类的,古代的,现代的,只要是自己喜欢的都要。可是,到收银台前一结账,傻眼了,口袋里的钱哪里够哟。只能再选一次,这一本,舍不得;那一本,也舍不得。无法,只能下狠心,忍痛割爱,能够带回家的,不到三分之一。

每年都订杂志,《人民文学》《小说月报》《收获》《十月》《清明》是必须订的,还有很多杂志也想着要订,却囊中羞涩,只能望洋兴叹。

有段时间,我一个人住一间小屋子。这屋子小得只能放下一张小铁床,一张能写字的桌子,别无他物。但是,桌上、床上、地上,到处都是书。进去,出来,要先抬起腿来,看好了地方,才能下脚。写字,要先将桌子上的书挪一挪,腾出个空,才能放下一张纸,两只胳膊。睡觉就有意思了,床的里半边全是书,外半边留下的地方仅够一人平躺着,一动,书就倒到身上来了。年轻人,白天工作再辛苦,晚上睡觉也不可能一点不动,经常醒来了,又被书给埋了。

买书,自然是为了读书。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一半是在工作中。我先前是建筑工人,多在野外作业,工作中是不可以读书的。读书,就只能利用工余时间了。

读书的方法有多种多样,各人有各人的读法。我喜欢利用下班后的一点时间,先读报纸。

傍晚,一下班,骑上自行车就跑。邮局门口有一个很大的报纸栏,正、反两面都贴着当天的,以及最新的报纸。每份报纸几乎都有一个文艺副刊,我就在那里一篇一篇的读。当时,中国文学进入了一个特殊的时代,“伤痕文学”是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报纸上也能读到一些名家的“豆腐块”,还能看到许多新生代的作品。只是,时间不够,看着、看着,天就黑了。每天,我都是看到实在看不见文字了,才念念不舍的离开。看报纸最大的好处,就是能看到最新的东西,了解和掌握最新的信息。虽然,我只是一名工人,各种信息对我没有多大的用处,却能充实我的思维,开阔我的眼界。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在这里看报,没人跟你抢,也没人跟你要钱。

读书,主要是在晚上。离开了报纸栏,赶紧回家,填饱肚子,直奔我的小屋。接着,便拿起书,一边读着,一边简单的收拾一下自己的窝。然后,或坐在桌前,或坐到床上,开始真正的读起来。这一读,基本都是读到半夜,无论屋外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影响我读书。直到邻家的大公鸡拍动翅膀,亮开嗓子了。我才回过神来,知道不能再读了,白天还要上班嘛。放下书,倒下睡去。

读书的目的是为了学习,为了写作。每天,工作按部就班,但眼睛却在观察人,观察社会。脑子一刻也不停,想着无穷无尽的问题。同事们的一句话,朋友间瞎聊的一个笑话,都可能是一个触发点。有了这么一个闪念,便可以构建成一篇散文,或者一篇小说。晚上,把桌子上的书推在一旁,铺开买来的白光纸裁成的稿纸,开始一个字,一个句字的创作了。这种创作是辛苦的。首先,构建好的思路,是存在于脑子里的。当拿起笔来写时,却写不出来了,不是不对路,就是上下之间根本不是想向中的那么纯粹和简单。再就是,很多就在眼前的字,却一时忘了,不知怎么写。经常是废了很多纸张,却一个字也没写出来。即使写出来了,并且有了独立成篇的东西,心中反到没底了,不敢认同自己整夜熬出来的心血,就是一篇完整的文章。

读书、写作,既费钱,又费时,更费神,最重要的是影响了他人的生活。

最初几年,是我一个人在县城里过日子,生活费用,买书的钱都由自己决定,没人管我,只要不超支便万事大吉。后来,我妈领着弟弟妹妹们从农村返城,我的“单身汉”生活结束了。她们返城,对我来说,既是好事,又是坏事。好事,是家回来了,我又融入了家庭。坏事呢,家是回来了,可这一家人的生活仅靠父亲一个人的工资是万万不行的。我虽然只是个普通工人,工资不多,却也能够为家庭做些贡献。好了,我的工资要上交了。我没了钱还买什么书呀!我要写作,没有笔墨纸张也是不行的。

我妈是个家庭妇女,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心里只有吃、喝、拉、撒。我要做的事情,跟她根本不搭。

我想着少交点钱,总是以各种理由试图要截留一些。妈精明得很,我每个月能领多少钱,她都一清二楚。我只有把钱全额上交了,然后,妈再返还给我几元钱,说是给我理发、洗澡用的。除此以外,一分钱都不多给。好在,我还没谈女朋友,要不然,可就惨了。

我的工作本来就很累,上班了,只能按工作的要求,拼命的干活。下班回到家,就像死狗一样,不想动,只想睡觉。那时,我们生活的县委大院还没有自来水,吃水、用水都要去几百米远的水井挑。我家里除了父亲以外,就我是劳动力。可是,父亲只有工作,什么也不管,从早到晚,根本见不着他的面。这水,得我去挑,而且,每天至少要挑三担水。我若不挑,一家人的吃饭、洗衣都无法进行。挑水成了我的负担,更是我的心病。经常因为水挑迟了,少挑了,让我妈没少唠叨。

想读书,想创作,又要兼顾家里的琐事。然而,读书、创作是需要时间的,也就不可避免的,与家人发生矛盾。

逢年过节,家里人来人往。而我却想利用这难得的清闲,做我自己的事。谁来了,我也不理,就是有人跑到我的屋里找着聊天,我也是推三阻四的将人敷衍走。

我的做法和行为,不能被人理解。渐渐的,我成了别人不待见的人。谁都不喜欢我,认为我是这个社会的另类。

这些,我并不怕。创作不顺利,屡屡失败,才是对我最大的打击。那个时期,我所创作的散文、小说,有数百篇之多,只有极少数在一些不重要的报刊上发表过,大部分作品投出去了,收到的只有“谢谢投稿,暂不予采用!”

尽管是这样,我的创作热情丝毫未减。每天晚上,只要有灵感,有题材,一定写下去,再艰难也写。

春夏秋冬,无论是晴天、雨天,从不间断。有多少个风雪侵蚀的艰难时刻,冷得手不能拿笔,脚无处可放,就钻到被窝里,就着微弱的灯光,继续战斗。有多少个酷热的日日夜夜,别人都在外面乘凉、聊天,我在奋笔疾书。实在累了,就走出小屋,站到天井里,伸伸腰,舒舒气,抬头看看比天井大不了多少的天。天上的星星,离我很远,但大多数都是闪闪烁烁地眨着眼睛,像是在与我说话:“你写得怎么样了?”

只有极少数的星星暗淡无语,似乎是在沉默之中。

听老辈人说,天上的星星与地上的人是相对应的,地上有多少个人,天上就有多少颗星。我认真的看着,想着,哪一颗星是我呢?一定是那颗最遥远、最暗淡的。

后来,由于父亲的努力,我进入了政府机关工作。换了岗位,换了称呼,应该是件好事吧。谁知道人世间的许多事情都是不可预测的,机关里有其特殊的运作规律,机关里的人,只有斗争,只有输赢。我的人是进去了,可我只是个“代干部”的身份,是比别人低一等的。然而,同在一口大缸中,想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也就只能卷入其中。甚至,还想着有朝一日,我也能出人头地。

整天的忙忙碌碌,人前人后,笑里藏刀,醉生梦死,哪里还是曾经的愤青!

我的工作依然是与文字打交道。可是,天天写,年年写,一直写了二十多年的“改革开放,全面发展,成就辉煌。”还有 “今年增长了几个百分点,还存在着几个问题,还要采取几点措施。”写着,写着,把自己都写得糊里糊涂,黑白不分,没了原则,没了梦想,只是一只握着一根秃笔的机器。

久而久之,曾经的梦想湮灭了。文学与我,似乎绝缘了。记忆中的文学,应该是几个世纪以前的事了。

要说还留下了些什么,就是那些读过的,以及还没有读过的书。它们大部分躺在书柜里、书架上,还有一些躲在角落里,早已布满灰尘,面目全非,无言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还有,就是那些还残留着汗水和梦想,一分钱不值,只能当引火用的手稿。

日出日落,年复一年,还没回过神来,我己是花甲之人。当无事时,一个人独坐,思绪还是放荡不羁的。偶尔,也回过头去,看一看这走过来的人生之路,曾经的愤青远去了。但是,愤青也给了我很多意外的收获。十多年前,一个偶然的机缘,对诗词产生了兴趣。

表面看,写诗填词与创作散文、小说没什么关联。其实不然,就我来说,若不是当年读了大量的书,掌握了一定的文学知识,浸润过文学的素养,怎么敢去碰古典文学的边,又怎么能够写出几句还能上口一读的诗句。

十多年来,从有兴趣,到试着写,一发而不可收,连续写了几千首诗词,出了六本集子。同时,还创作了一部长篇小说《沧桑与梦生》,只是还没有信心将其出版。

我写诗填词,把自己写进了中华诗词学会,安徽省诗词学会;也写进了安徽省作家协会、合肥市作家协会、安徽省散文家协会。

每每被人称为作家、诗人,便感觉底气不足,不踏实,不敢相信自己也是作家、诗人队伍中的一员。甚至想,就我这样的,仅仅写了几首诗,就是作家、诗人了!那么,这作家、诗人,也太不值钱了。

我参加的第一个文学组织,是安徽省散文家协会。我拜访著名作家、诗人徐子芳主席时,带着拟出版的第一本诗集《翡翠诗抄》的稿本,呈给徐主席看时,心里是没底的,真怕徐主席会笑话。不料,徐主席看了几页,说了一句话:“不错,有文学底子。要不然,是写不出来的。”

我稍稍放下了心,起码,我曾经的“愤青”,不纯粹都是雾。徐子芳主席,是著名的作家、诗人,做过安徽文学院院长、黄山出版社社长,现在是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主席,不仅散文、诗歌、报告文学写得好,诗词曲赋同样写得精彩纷呈,早己著作等身。徐主席给我提出了很多宝贵的意见,还为我这本集子写了序。

在和徐主席以及众多作家们的接触中,才真正的感觉到自己知识浅薄,文学素养差,创作思想更是无从谈起。

尤其要说,我是写古典诗词的,却加入了散文家协会。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虽然,几十年前,我在向文学的道路上攀爬、敲门的,就是散文、小说。但,那是失败的,只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只是一个文学青年的梦想。

今天,经过几十年的世事浮沉,对社会,对人生,似乎有了一些新的认识。对将来,对文学好像又多了一些感悟,也有了一些想要表达的冲动。于是,那不甘沉寂,不愿尘封的心,又一次的跳动了起来,又开始写作散文了。我有一个愿望,要好好的写,要出版一部散文集,不辜负了关注和帮助我前进的老师、朋友们。让梦想真正的生出翅膀,飞翔。

这个举动,会是什么结果呢?我依然不知道,就当是又一次的“愤青”吧。

2018年12月6日写合肥翡翠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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