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片阳光灿烂。然而,却只能看到目光所及之处。好在,我们的位置是大厦的九层,无论是站立着,还是坐与卧着,看路,看行人,看疾驰而过的车辆,完全是俯视的,心中顿然涌起了一种豪迈的情愫。
当收回目光,再看一眼身边,以及……
跟着她一起住医院。我呢?既是陪同者,也是服务者。
没想到的是,我身上潜伏着的某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被重视的问题,也闹起了“革命”。干脆,我也住医院了。
这是一家私立医院才建好的新区,规模不是太大,却也可以说是高档的医疗机构了。门诊为四层大楼,既独立,又与住院部相互连通。两幢住院大楼,都在十层以上。就连地下车库,也是两层的。
我们住的这一层,有两个医学科,却归属于一个护士站。我不知道护士们的员额编制,看逐渐熟悉了的面孔,便晓得人数不多。她们二十四小时的轮流值班,用匆匆忙忙不亦乐乎来形容她们的工作,一点都不为过。
护士们忙不忙,对于我们这些安定下来的患者来说,只是一道靓丽而又淡雅的风景线。
每天,我们关注的是什么时候吃药,什么时候打吊针,身上的难受……
她的心脏不好,因为服药导致胃肠出现了一些问题。只不过,前者是老毛病,后者是新问题。老毛病要调理,新问题定然不能久拖不治。故,住在消化内科。
我呢?早年间喝酒糊涂胆大,落下了病根,尤其是胃肠问题较为严重。不用说了,我也住消化内科。
两口子同时住医院,虽属正常,却也不失为一件“奇葩”之事。问题是,孩子又没时间过来,谁护理谁呢?因此,我要求住一间病房。岂料,院方搬出一大堆的条例、规定,说:两口子是不允许住同一间病房的。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退而求其次,住就近些的病房,便于……
没几天,我们试着与“病友”商量,私下里进行床位“调换”。即便医院不同意,却因为有“朋友”的关照,便也没有坚决地拒绝。当然,我们调换的是人,床位号还是原来的。其导致的麻烦,是医生护士们……尤其是“打针、下药”,必须问清楚我的姓名、床号,核对无误了……平心而论,实在是不应该哟。
无论怎么说,我们两口子住到了一间病房,真正地实现了互相照料的目的。
我们俩的疾患,既无法根治,又暂时不会危及生命。所以,生理与心理都是处于基本正常的状态,生活的自理能力均未受到任何影响。所谓的互相照料……
比如各种检查。最麻烦的,是胃、肠的内窥镜检查,有无痛的,也有有痛的。所谓无痛,就是打了麻药,让人在睡眠中实施内窥镜的技术诊治。人在睡眠中,是无知觉的,自然也就无“痛”了。不过,节食、不喝水,尤其是肠镜检查要喝泻药,将肠道清理干净等前期准备都是一样的。
内窥镜是插到胃、肠里面去的,其管道却只有那么几根,多人来检查,管道就要重复地使用,尽管每次都消毒、清洗。但是,消毒、清洗是由人操作的,到底消除了什么毒,清洗成什么样子,谁都说不好。所以,很多人都想成为当天的第一人,起码经过了一夜的自然扩散,毒会在无形中消灭了许多。其实,这只是心理上的自我安慰,并没有科学的依据。
清晨六点,她还蹲在抽水马桶上呢,我连早餐都没吃,便匆匆地跑到“内窥镜中心”去排队。“中心”空荡荡的,了无人迹。想排队,却无处可排,只得将“检查申请单”放在护士站的吧台上,也就算是排队了。可是,人却不敢走。怎么能走呢?我走了,一定有其他人来。新来的人,将他的“检查申请单”放在我的前面,我还能是第一吗?
功夫不大,还真的来人了。来人跟我一样,东张西望,寻找着排队的地方,我便不由分说地当起了引导员。我说:“在这排队。我是第一,你排第二吧。”于是,那人就将他的“检查申请单”放在我的单子之后,形成了排队之势。
我依旧不敢走,排第二的人也不敢走,我们就在吧台前徘徊着。时间不长,又来了一位,我们这第一第二两人不约而同地指引着他排在了第三位,既是排头兵,又是守护者。
一个多小时后,这队己排了十几个人。我看一眼手表,还未到八点钟。再一转身,她也匆匆地来了。虽是腹泻了一夜,人倒没见怎么疲惫,满脸笑意,像是一位等待着出征的战士。而且,她将是冲在最前面的、最勇敢的英雄豪杰。
比如打吊针,基本上都是在上午进行。我们两个人,床挨着床,我能看到她的吊瓶,她也能看到我的吊瓶。一同打吊针时,可以互相看着,相互提醒,及时按铃。但是,我要求护士,我们打吊针的时间要错开。也就是说,我们一个先打,一个稍后再来。这样,闲着的人就可以专心致志地伺候着,只要不干其他的什么事情,就绝对不会错过换瓶、拔针的时间点。
然而,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的“安全”。病房里配备了电视机,患者躺在床上,眼睛可以不闲着,能看到自己喜爱的电视节目,分散了注意力,也就减轻了病患带来的痛苦。应该说,这是人性化安排的一种体现。
有一天,正看着一部电视连续剧,看到精彩处,我居然忘了她那吊瓶里的水已经没有了。谁都知道,吊瓶里的水一旦没了,管道里的水也会瞬间流光。管道里没水,会发生什么问题呢?后果一定很严重!待到我醒悟过来,空气已经快到开关处了。我赶紧地按铃,并拔开门向护士站跑去,还大声地叫道:“水没了!”
俗话说:久病成良医。就在我上蹿下跳之际,她一伸手,将并关键摁到了最底的位置。立刻,还剩余在管道底部的水便静止不动了。
护士赶来后,立即换上另一瓶水,捋一捋瓶下致“葫芦”处的管道,“葫芦”里迅速地灌上了一半的水。护士松开了开关键,待“葫芦”里的水正常地滴落了,这才转身离去。转身时,却向我笑了笑,我也不由自主地向她笑了笑。
护士的笑是何意?我又为什么要笑呢?
既然是住院,即便无吊针,不用药,人大多时候也是躺在床上的。常常,她看着我,我看着她,我们眼前的色彩几乎是一色的白:白大褂、白帽子、白皮鞋、白墙壁,就连灯光都是白色的。
还能听到一些声音。叫得最响的,几乎不间断的声音便是各床位的呼叫声。伴随着呼叫声的,便是护士匆匆的脚步声。护士的忙碌,有序而又艰辛,给我们的感受却是温馨与幸福。
每天的清晨与傍晚,是我们最轻松的时刻。我们便走出医院的大门,到附近的一处湿地公园里走走。这里,小道纵横,湖泊相连,植物丛生,花香沁脾,俨然是世外的桃源。
当然,大多数的时候,我们还是待在病房里,眼光游离在窗内与窗外之间。窗外的一切都是鲜活的,令人产生无限地遐想。窗内的色彩很单一,甚至很无聊,却有着特殊的氛围,更有着不尽地期待。
我们渴望窗外的五彩缤纷,却也不能忽略窗内的独特与淡定!
2022年7月28日写于合肥瑶海某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