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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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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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蜗牛

清晨,刚喝下一口稀饭,感觉有个什么东西硌牙了,便低头找垃圾桶,想吐了去。不曾想,目光所极之处,却见一只蜗牛呆在垃圾桶盖子的最顶端。

垃圾桶不大,是带着盖子的。平时,为了方便扔东西,盖子基本上都是掀开着的,盖子与桶大约呈九十度的角,一眼看上去,盖子就是个直立着的盘子。

立马,我被蜗牛吸引了,蹲下身子,一边吃着,一边仔细地观看着。这应该是只成年的蜗牛,壳呈黑色,有点泛黄的那种,感觉有些坚硬。那壳,其实就是个螺,螺的圆周差不多有一元钱的硬币那么大吧。

我们常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岂止是人呢,蜗牛也知道往高处走哟。带着壳的,大大的屁股就像一座小山似的屹立着,躯体和头伸向前方,两根触须直挺挺的,呈“V”字形,像路由器的天线,全方位的在捕捉着能够感觉得到的一切。在我蹲下身子之前,它好像还在向前移动着,此刻却一动也不动了,跟个雕塑似的。我看着它,它可能也在看着我。我对于它来说,或许就是个入侵者。不动,就是在判断我会不会伤害它。

我从垃圾桶里拣了片菜叶子,在它的触须上碰了碰。 立刻,它缩回了触须,也缩回了头。但是,整个躯体没有缩回去,只是呈静止状态,不动了。我不再做什么了,仍是看着它,就想知道它要干什么。

大约有三四十秒的时间吧,它的头伸出来了,触须也伸出来了。不过,没有前进,却渐渐的转身,向后面转过来了。奇怪的是,根本看不到身体上哪个部位在蠕动,却又真真切切的把那带着壳的屁股转了380度,整个身体一下子变换了个方位。接下来,它沿着垃圾桶盖的边线向下移动着。移着,移着,便移到垃圾桶盖下半圆的位置了,躯体依然紧紧地吸在盖子的边沿上,可带壳的屁股似乎太沉了,向下倾斜了些,似乎有掉下去的危险。

能想得到吗?它停下来,不动了。而且,没多大会儿,它又调转方向,再次寻着原来前进的路线,前进着。我忘了碗里的稀饭,依旧蹲在它的边上看着,看着,直至它又攀登到垃圾桶盖的最高处,又一次的停下了。这时,它定定的呆立着,身驱在前面,头昂着,触须直挺挺的,似乎是在遥望,又似乎是在思考。

忽地,我想起了唐代大诗人杜甫的诗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不就是蜗牛此时的写照吗!

因为赶时间,要去送大孙子上学,我只好离开了。但是,我走之前没有动蜗牛,更不想破坏了这么绝好的景观。

我的大孙子在上幼儿园大班,贪玩,也喜欢玩蜗牛。我们小区靠西部的围墙内侧,有一条绿化带。绿化带的中间是植物,沿路一边砌成一道矮墙。夏秋季,一场雨过后,矮墙上就有许多蜗牛。它们三三两两的,或结队,或单行,从墙根底下往墙头上爬。爬到墙头上就不动了,似乎是在那里享受着什么。直到太阳直射到墙头上时,它们才爬到绿化带的植物丛里,把自己掩藏了起来。

我这大孙子,每次从这里经过,都要找找看有没有蜗牛。要是有,别的地方便不去了,就在这里跟蜗牛玩。起初,他会拽上一片树叶,把正在挪动的蜗牛掀下来,看着它摔得乱滚,再从地下往墙头上爬,便开心得如同获得了一块巧克力。

蜗牛从墙头上掉了下来,一定被惊吓得要命,身体全缩到壳里去了,一时半会儿怎么敢出来呢。他就在蜗牛的边上静静地呆着,看它到底要怎样,有一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态势。

过了一段时间,他想玩蜗牛时,就带了个矿泉水瓶子。逮着蜗牛了,就将其装到瓶子里面去,带回家,放在阳台上,慢慢地玩。谁知道,第二天起来,到阳台上一看,瓶子里是空的,蜗牛早已没了综影。再后来,我给他想了个点子,将瓶盖子穿上几个眼,蜗牛放到瓶子里了,再盖上盖子,看它还往哪儿跑!可是,盖子上的眼穿小了,空气进不到瓶子里,玩不到两天,蜗牛就死了。我那调皮捣蛋的大孙子哟,跟我没完没了的纠缠,非说是我弄死了他的蜗牛,要我赔他呢。

蜗牛,是一种带着壳的软体动物,也是一个有着生命的东西。蜗牛与人类共同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知道吃植物的叶子和嫩芽外,还喜欢向高处攀爬,要呆在能够极目远眺的地方,享受“无限风光在险峰”的快乐。难道,它也有人的精神与情怀?

有位熟人Z君,极像蜗牛,具备了敢于攀爬的能力。Z君生长在农村,吃尽了泥土里讨生活的苦头,还未成年,就跟着别人杀猪,后来又就到城里打工,立志要混成个人样子,要成为人上人。当然,一个没读过几年书的小青年,单枪匹马的闯荡社会,其艰难是可想而知的。Z君做过泥瓦工,摆过地摊,还干过推销,一步一个脚印,像蜗牛一样,背负着沉重的壳,慢慢的前行。以不屈不挠的精神,以敢于赴汤蹈火的决绝,经过近二十年的拼搏,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在快四十岁的时候,不仅有了自己的家,还有了自己的企业,成为一个有一定实力的老板。

但是,这样的进步,对Z君来说,就像是蜗牛爬到垃圾桶盖子的上半圆处,哪里行哟。他的目标是要登顶的,要创造“极目楚天舒”的壮举。

还别说,如今这社会,只要手头上有钱,想什么就有什么。不懂,不会,哪都不是事。有朋友嘛,朋友间相互的约一约,邀一邀。什么顾问、专家、智囊、参谋,就如同苍蝇嗅着了鱼肉的味道,一窝蜂似的,要多少,来多少。没有多长时间,本来的单一企业,瞬间变成母公司捎着带七八家子公司的集团了。从银行贷下了上亿元的资金,做起了多种经营,形成了多元化的发展格局。他本人,也像是变魔术似的,成为名星企业家了。一时间,出门有专职的驾驶员侍候着。整天到晚,除了开会,就是宴请各级领导、专家,忙得连自己的家都没时间回。大大小小的媒体,无论是声音、画面、视频大半都是Z君的报道,似乎真的成了塔尖上的人了。

让人难以相信的是,有一天,突然传出消息,说Z君的集团倒闭了!这是谁在恶意造谣中伤?不是的,Z君真的出事了。

原来,一场金融风暴,击跨了很多企业,Z君也难逃厄运。他的集团是泡沫垒起来的,所谓的塔尖是豆腐渣打的基础,怎么经得起风雨呢!银行的贷款,大部分不是进入营销领域,而是套在新扩大的厂房、机器等固定资产上。经营上,源料、产品都被国际市场卡住了脖子,资金链立马断裂。恰在此时,银行像催命似的要收回货款。整个集团,就像国军输了三大战役,除了伤兵败将,什么都没有了。别人可以走,可以再谋就业。Z君呢?输掉的不是几场仗,输掉的是他的一切,恐怕就只剩下身上穿的那几件衣服还在。

我把大孙子送到幼儿园,转回头,又去带二孙子玩了一会,待到可以回家时,己是近三个小时了。于是,赶紧的,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家什么也没做,径直跑到厨房,看垃圾桶,看……

蜗牛不在了。我想,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它是不会不动的。我又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垃圾桶的盖子,上面什么也没有,就连蜗牛移动过的那条线上,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我又爬在地上,看了一眼厨柜底下,也是什么都没有。再看看垃圾桶周围一两米的范围内,还是什么都没有。我站起身来,看看灶台上,并把那几只锅呀,瓶呀什么的,一一端起来,挪了个位置,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现。

我知道,蜗牛走了。虽然,它走的,不,准确地说是爬。它爬的慢,是缓缓地,一点一滴的爬,爬到了顶端,跨越了高峰。可是,它能审时度势,感觉高峰处有危险了,便调转回头,不盲目的硬来,不去做无畏的牺牲。或许,蜗牛很清楚:“高处不胜寒”吗,为什么非要呆在高处呢!只要不停下自己的脚步,能爬到哪里就是哪里,踏踏实实的,平平安安的,多好!

   2019年4月11日写合肥翡翠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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