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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道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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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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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苗

唐朝诗人张泌曾在宿醉时提笔写到,东风惆怅欲清明,公子桥边沉醉。自从部队转业,平淡生活中最大的乐趣便是约上几个老战友,周末小酌上几杯,也不去饭店,就在我们家后山的一个小木亭里,周围杨树环抱,空气中混合着槐花的香气,满是怡人的清新。三连长老崔外号半仙儿,在新兵连的时候就跟我上下铺,跟我属于同批入伍,又同年转业出来回到地方,有文化,时常能蹦出些文词,第一次我这里便打趣,装模作样地指指画画,“左位青龙,右据白虎,玄潭生水,是以福地福人而居。”我赶了赶他身边的蚊子,“别整玄乎的了,干咱这行的杀气重,在这也算能消消煞气。”听到这,老崔倒是笑了,“陈连,不对,陈警官什么时候开始吃斋念佛了,不过对那些亡命徒,咱们算得上是怒目金刚。”

昨天是清明节,带着小孩闲来无事,顺着后山缓步散心,一路上行人不多,倒是叽叽喳喳叫不上名字的山鸟,三三两两地诉说自己的心事。半下午的太阳虽不及午时烈日那般毒辣,却也多了些临近夕阳的柔美,不经意间透过陈年的松树斜斜地照射过来,我下意识地抬手遮挡,霎时和着河流水声的光晕,吸附起记忆深处散落的绒光,一幕幕似曾相识的交汇,似乎硬要把我拉扯回岁月的那头,去见一个似乎身影已经逐渐黯淡的人。

故事讲来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可每次想起来又偏偏像是昨天,有人说生命里总会有人会深刻地活在你的记忆中,而你的每一次回首也会告诉自己他们曾经来过。三十多年前我家住在南京,不像现在的高楼林立,那个时候的城市很朴素,生活也很简单。日子虽然穷,但总能从时间的夹缝中挖到快乐。至今留有印象的便是每天晚上吃过饭,临街的、四周的小孩都聚到街南头的二丫家,看着表准时打开电视,当片头的铁血丹心混着外面吆喝的叫卖声,一天一集的射雕英雄传便在这群小孩的期盼中开始了,天真的小人们也都像模像样地比划着降龙十八掌,私下里做着一个又一个的武侠梦,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天下无敌的大英雄。都去二丫家倒不是一群人在一起热闹,而是在当时那个年代电视实在是一个很稀罕的东西。虽说距离七八年改革开放已经有几年了,但是一个地方的发展总是得先富带后富,况且我住的地方离着闹市区很远,也就是现在所说的商圈,当然,那个时候还没有这种新潮的词语。周边都是砖瓦房,围墙不高,踮踮脚就能看到院子外面来来往往的人。从我家出门,北边是一条土路,地面上都是泥土混着碎砖块,很多跟着大人出门的小孩喜欢坐在二八大杠的横梁上,每次从这片土路上过都车子都吱呀吱呀响个不停,当然,走得多了也就都习惯了颠簸的感觉。以至于很多年以后我拉着小孩,经过门口齐整的柏油马路时常会有些感慨,当然,他不会觉得什么,因为从他出生起门口这条路就已经是平平整整,因此他不会有什么感触。很多事的感触只有亲历者才会有,而对于其他人而言只是一个故事。

我们家东边是片平房,住着一个姓苗的老头,四周街坊谁有了困难他没有不帮的,大伙关系都很好,邻居们都叫他老苗。老苗年纪看起来不到六十,一年四季都是短发,有一双非常浓厚的眉毛,眼睛不大,眉目间透着刚毅,能看得出来他年轻时候的那份帅气,老苗在笑的时候右脸颊会有一个不太明显的酒窝,经常收拾得利利索索,走起路来感觉比好多年轻人都要矫健,所以虽然他们别人叫老苗,但是我觉得老苗一点也不老。老苗平常生活中没有什么其他的爱好,跟很多上了岁数的人一样,喜欢一些花花草草,唯一印象深刻的是老苗门口有一棵小杨树,听附近邻居们说这棵杨树苗是他从以前工作的地方迁过来的,而他每天固定的事就是拿着一个已经掉了绿漆的铁水壶去给门口这棵小杨树浇水。四周邻居的小孩见得多了,私下里都编成了个顺口溜:小苗长,小苗壮,小苗要靠老苗浇。可就是这样一个平日里非常平凡的老人,给我的童年乃至一生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时不时地想起老苗。他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勇敢的人。

老苗是个退伍军人,一进了他家,沙发前有个挺大的木桌子,桌子面上有一层厚厚的玻璃,透明玻璃下压着许许多多有点泛着黄边的老照片,边挨着边,有些缺了角,但也都整整齐齐地摆着,最左边的一张破得最厉害,照片里老苗和一个黑黑瘦瘦的带着军帽的男人在一片杨树林前。老苗给我们讲这些照片的时候,眼睛里总能闪出平日里没有的光彩。除了外面的照片,其实还有,不过就一张,并没有摆在外面,而是在卧室,夹在老苗的一个黑色本子里,照片里老苗的脸特别模糊,就像是没有对好焦的那种模糊,如果仅仅是看这张照片,绝对无法判断这张照片的主人,一身庄严的军装,胸前还挂着一枚勋章。那次偶然间看到后,便晃着老苗的手要听勋章的怎么得来的,本以为他肯定会很骄傲地讲述这英雄事迹,让我很意外的是,想象中的一点也没发生,而且我很清楚地看到老苗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那也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看到老苗落寞的样子。

老苗常年一个人,妻子早年得了疟疾,镇子上的医疗条件简陋,医院里消毒用的都是很落后的煮沸消毒法,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很早就去世了。儿子是军人,戍边在雪都山城新疆阿勒泰,后来听说在军校深造,三年之后又调到兰州军区第21集团军。其实好多次老苗的儿子都想把他接走,军区大院可比这里住得宽敞,可老苗呢,就是不愿意走,后来就因为搬家的事情爷俩还发过脾气,后来索性不再提,取而代之的是每隔一段时间老苗的儿子都来看望他。所以老苗经常是一个人,可老苗的家里并不冷清,因为附近邻居的小孩都喜欢到老苗家里去玩,每天都叽叽喳喳的,总是把到处弄得乱糟糟的,老苗也不恼,还常常跟我们包小橘子吃,而他只钟爱于橘子皮。我记得他喜欢把剥剩的皮一整块放到炉子边焙干,他说这叫陈皮,泡水很甜,我们这些小孩也都信以为真。但直到后来上了大学我才知道那哪是什么陈皮,只是普通的橘子皮罢了。老苗对我们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在老苗家里,我总能感受到温暖。

农历十一月初二,立冬,这一天我记得很清。早上醒来打开窗户就感觉冷风呼呼的往里灌,平日里叽叽喳喳的麻雀儿也都缩到角落里,默不作声地依偎着。南京的冬天难熬,寒气渗得厉害,还是那种湿乎乎的寒。北方冬天的冷是干冷,多穿衣服就能抵御,南方冬天的冷是湿冷,衣服穿得再多也能感觉到那份寒意。刚穿上厚棉袄就透过窗玻璃看见老苗,也顾不得扣扣子,我一路小跑就到他跟前,缠着他要他给我买梅花糕,老苗拿我没办法,就带着我去附近的菜市场。我们家北边有个市场,距离不算远,旁边紧挨着一座未名桥,每天上午去市场的人很多,到半上午人基本上就都散了,因为每天上午九点左右就会有城管来撵。如果时间能回到这个早上,我一定不会任性地找老苗去买什么梅花糕,就守在老苗身边,拉着他哪里都不去。热闹的人群,吆喝的菜贩,一切都是往日平静的寻常。买过梅花糕,老苗又拉着我到路北边要了几个锅贴,接过东西后的我开心得不得了,想着一会儿到家之后还能和对门的东子炫耀一番,甚至是有点激动,不是有点,是很激动。老苗看到我这个样子,满眼也是笑意。于是我拽着老苗就要往回走,可老苗忽然脚下定了一下,拉我的手突然开始有些颤抖,抖得并不特别明显,只是攥得我有些吃痛,正要疑惑地抬头,却看到老苗脸上从未有过的严肃和一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气质,我清楚地看到老苗的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满了红血丝,如果要形容,那感觉就像是一只暴虐的猛兽,那一瞬间,老苗就像变了一个人。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不知所措。可随即,老苗又恢复了往日的随和,刚才就似乎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而事实是,刚才的细微变化也就是短暂的几秒,外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当然,除了我。老苗当然注意到了我,拍拍我的手让我不要着急,掏出寻呼机,背过身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身边买菜的、过路的人来来往往,只看见老苗对着BP机是谈笑风生,我真怀疑老苗是不是抽风了,一会儿严肃一会儿笑的。挂了之后,老苗把手上那包梅花糕递给我,摸了摸我的脸,“迪迪,你哥哥叫你先回去呢,苗爷爷有点事待会儿再回。”“好吧,苗爷爷一会儿见。”接过梅花糕了还想什么,就是吃,咬上一大口,软软糯糯的,细细的豆沙甜而不腻,小元宵的玲珑配合松子仁的香气,热乎乎地下肚,安慰着雀跃起舞的味蕾,四肢百骸都感觉暖洋洋的。边吃边往家走,走着走着我就停下了,因为不太对,明明是老苗先拨的号,那怎么能说我哥叫我呢,又或者是老苗想自己买点什么好吃的,算了,先回家再说。把纸袋剩下的碎碴倒到嘴里,刚要继续往前走,三辆警车跟着一辆黑车从我身边飞驰而过,而且那几辆警车都没有开警笛警灯,这条小路没有别的去处,他们去的方向就是刚才我和老苗去的菜市场,联想到在菜市场老苗的怪异,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把一兜锅贴揉吧揉吧塞到口袋里回身就往菜市场跑。千万别出什么事,千万别出什么事,我一边跑一边在心中默念。一路飞奔只觉得身边一个个路人都化成了光影,而此时我心里什么其他念头都没有,就希望自己赶快找到老苗,赶快。刚转过未名桥。

“是你,你竟然没死,”

“你今天逃不掉了,”

“别动,警察,”

“快叫救护车,”

“队长,已经呼叫最近的救护车了,”

“放手,”

“松开我,混蛋,”

“老实点儿,”

老苗坐在地上,正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右腿,小腿处的血已经把裤子泡透了,还在不停地往外流,血液顺着裤边还在不断地往地上滴,旁边两个警察满手是血地扯着绷带为老苗包扎,那辆黑车前面大概五、六米处好几个警察将一个左脸颊有疤痕的男人双手背后摁在地上,这人在地上疯狂地挣扎,妄图逃出生天,旁边的两名警察从侧面解下他的皮带,给这个人带上了手铐。

“救护车,快,快,”

“伤员腿上两处刀伤,失血过多,”

“随行人员上车,其余人等让开,”

.......

我发了疯似的跑上前,却被警戒线处的警察拦下,在附近围观群众的一阵喧闹下,目送救护车的离开。

三天后,南京军区总医院内,

“叔叔,我能进去看看苗爷爷么,”

“去吧,你苗爷爷昨天还提你呢,”

轻轻地推开病房门,老苗身着病号服,倚着身后的被子,右腿上裹着白布,垫着好几层医用软垫。老苗看到是我来了,脸上又泛起笑意,我眼泪当时就下来了,不敢去看老苗的眼睛,拿手去抹,恨自己的眼泪怎么这么不争气,恨自己要去买什么吃的,偏偏嗓子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来迪迪,来,”

“没事儿奥,没事儿,”

老苗把我搂在怀里,

“男子汉,就是不能哭,”

“苗爷爷,我特别害怕,当时我真以为你死了,”

“那你太小瞧爷爷喽,”

“迪迪,你知道爷爷以前是干什么的么,”

听到这,我也反应过来,

“苗爷爷你不是当过兵吗,”

老苗微微颔首,也算是对我回答的认可,他看向窗外,那眼神浑浊中带着凌厉,良久,才讲那尘封多年的往事缓缓道来。老苗于1951年参军,49年建国以后云南、福建等地仍有地方残余反动势力,老苗正是在云南当兵,地方的流寇土匪都用的是土枪土炮,却极其狡猾,部队也是付出了很大的牺牲才彻底地端掉了毒害当地多年的毒瘤。老苗本以为剿匪会是他军旅生涯的全部,可没想到这只是开始。60年代东南亚毒贩猖獗,毒枭将毒品从泰国的清莱府、缅甸克钦邦等地通过我国云南边境输入,形势急迫,中央果断下令,组织军警联合缉毒,警方出动的除了云南省公安干警还有公安部的相关专家组同志,而出动的部队正是老苗所在的第13集团军,但也就是在这次行动之后,老苗回到了地方。毒品的天性就像童话故事里贪婪的魔鬼,永远不要奢望毒品停止对生命的吸食。缉毒与剿匪不同,暴利会衍生罪恶,毒贩大多是凶悍亡命之徒。缉毒过程艰难,除了对付国内的毒贩,还要消灭境外武装势力。时间推进到缉毒行动开展的第八个月,缉毒行动也接近了尾声。临时指挥处里,团长正布置今天的作战任务,两个毒贩逃到了深山里,战斗可能需要深入,本次行动和警方一起。布置完任务,队伍便解散休整,半小时后出发。子弹可得带够了,老苗一边检查枪一边想,不经意的一抬头,恰好看见外面警察队伍里的一个熟悉面孔,不正是建林么,建林是老苗从小玩到大的儿时伙伴,关系特别亲,小时候家离得也近,老苗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碰见老朋友,正好建林那里也刚解散,两步并作一步跑,老友相见,两人感觉有那么一刻似乎又回到了儿时。抓捕行动并不顺利,没有空中力量,更没有数字设备,把人撒进山里就像在大海里洒豆子。老苗所带的排是先锋排,往里走得最深,走着走着,忽然看到丛林里有响动,忙举枪警戒,却看到是熟人,原来是建林。很不好的情况是他们其中一个同志被毒蛇咬伤了,无奈随行人员中没带卫生员,老苗轻轻地掀开这个同志的袖子不由一惊,半个胳膊都泛着青色,中间有两个豆大的伤口,想来云南多蛇虫,老苗和建林简单商量过后,决定将老苗的卫生员和四名熟悉丛林野战的同志留下,其余的人继续前进。如果说中午的太阳是严酷的,那丛林里的中午就像是蒸桑拿,闷热中充满水汽,队伍原地休息,老苗擦了擦额头的汗,往前看去,一只野兔在距离他们六、七的地方,正背向着队伍舔毛,老苗他们随行带的干粮早就都吃完了,用胳膊肘戳了戳右边的建林,示意前面的兔子,建林也是心领神会,悄悄拔出野战匕首微屈着身子缓缓向前,突然,建林猛的看到林子左边探出的枪管,

“不好,”

“快趴下,”

老苗没来得及反应,建林就已经横身挡在自己身前,也几乎是同时,前面三声枪响,

“噗,噗,”

两枪打在建林的心脏处,一枪略过老苗的心脏打在了胸口,中枪那一瞬间,老苗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但就是那一瞬间的愤怒和震惊,让老苗咬着牙憋住一口气,倒地的瞬间对着敌人扣动了扳机,老苗回忆,中弹之后视线都开始模糊,但还是连开了三枪,一个毒贩当场毙命,另一个打中了左脸跑了,在老苗失去意识之前,记住了那张脸。老苗的那枚勋章也是因此次行动而被授予的,毒贩打中老苗的那颗子弹被卡在脊柱,脊柱连接着人体极其复杂的神经,手术一旦操作不好会让老苗终身瘫痪,因此那颗子弹至今仍留在老苗体内,军队首长也是考虑到这一点,便安排老苗回到地方。

“这么多年了,我时常联系建林的同事,但是那个逃掉的毒贩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警察后来又搜捕了很多次,终是无果,”

老苗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

“直到那天去菜市场,抓到的就是当年跑掉的那个毒贩,真是老天有眼,当时联系完公安局,我一边假意过路的与他闲聊,一边为警察的到来争取时间,二十多年了,他起初并没有认出我,可我却时时刻刻记着他,当时我的心情,真想一枪毙了他,只有强压着内心的激动,也就说话间,我瞥见桥那边疾驰而来的警车,他也感觉出了一丝不对,一扭头也看到了往这边来的警车,拔腿就要跑,我哪能让他跑,就是把命放这,也绝不能再让他跑了,我猛踹他的小腿,然后紧紧地从他身后用手勒住他,这些可都是当年在部队上练的,可谁想要他随身带着匕首,一扭身扎在我腿上,可我还是不松手,他气急败坏地又给捅了一刀,还好这个时候警察已经赶了过来,这才抓了他,我确实是老了,”

“只是建林,当时全怪我,他本来不用死的,”

老苗默默地点了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战友的生命却永远留在了那片土地,所悲之情,难以自抑。窗外一朵朵光华氤氲的花瓣,远远地挺立着,仿佛铁甲附身的战士,又像是芳华初乍的青莲,守护着这份高傲的底限,耐心地抚慰着这片土地上的担忧和不安。可能那个时候老苗不会想到,一颗小小的种子已经不知不觉间种到了他面前那个小孩子的心里。

时间就像那流水,走过了岁月,也冲刷着记忆。这么多年过去了,附近的邻居都接二连三地搬了家,因为家庭工作关系,我也随父母搬到了北方。高考之后,我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军校,毕业后的那个假期我身着常服专程回了一趟南京,一定要给老苗一个惊喜。出了南京站我没坐车,而是选择步行,路过街边,每一次的呼吸都能感受到这座城市熟悉的心跳,城市整体改造得和以前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可又常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路过当年的市场,没想到已经改造成了一个规模很大的购物商场。快到以前住的地方了,有些紧张,也有些激动,一时间心绪躁动:以前住的地方现在还有人住吗,老苗没有搬家吧,他腿上的伤没什么后遗症吧......我特地停下整理了下军容,往前一路小跑,但跑着跑着我就停下了。因为我看到我们家和老苗以前住的这片区域竟都已修成了马路,四处打听才听附近的人说,这个地方去年被市政府规划成重点开发项目,要全民建设,我感叹之余忽然看到旁边买东西的王大娘,一阵寒暄,忙问她我家旁边住的老苗现在搬到哪了,王大娘叹了口气,我这才知道老苗已经去世三年了。一时鼻子发酸,眼睛里好像是有热乎乎的东西在往外涌,傻傻地站在原地,半响说不出话来。我站在童年生活的地方,回忆着那个曾经在我生命里起舞的人。路人匆匆忙忙,原来曾经听故事的终会变成讲故事的。临走的时候在路边小摊买了块梅花糕,听那个小贩说在离这不远的地方不久前新建了一个小学。我一时间好像想起点什么,往前快走几步,果然多了个小学,只是有些不同的是,一棵棵参天的大杨树,笔直得伫立在教学楼旁,去上学的孩子们来来往往,嘻嘻闹闹。

后来我离开南京,没有再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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