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线的风筝

今天清明节，风和日丽，清新的河岸迎来一批又一批游玩的人们。许多人牵一根细细的长线，不在意发出嫩芽的垂柳和爬满枝条的迎春花，放飞心情，尽情享受，和风筝融于蔚蓝的天空，乐此不倦，流连忘返。

河中央那群野鸭一动不动地浮在水面上，它们期盼这些不速之客快快离开，饥饿叫它们无精打采。鱼儿去了岸边的浅水区，不少孩子把吃剩的面包扔到水里，还有涂着奶油的饼干。野鸭不敢追逐鱼儿，只好朝天凝望，研究那些五颜六色的风筝，强迫思绪在奇异的幻想里安静。

它们看到一只蝴蝶。

蝴蝶风筝飞得最高，最漂亮，放风筝的姑娘长发披肩，更漂亮。她像白云一样柔软，秋水般的眸子荡漾春意，不时扭动腰肢，吸引几只野鸭为之展翅飞舞。不知为什么，蝴蝶风筝开始下降，姑娘身边的男青年一把夺过线团，收线，放线，风筝又迅速上升。男青年其貌不扬，但对姑娘大呼小叫，他们显然是一对冤家情侣。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野鸭愤愤不平。

他们发生了争执，而且越吵越凶，男青年掏出挂在裤腰上的小剪刀剪断风筝线，将手中线团狠狠摔在地上。

断线的风筝无目的疾飞，姑娘不再说什么，眼里噙满泪水，好像那颗心随风筝一起坠入深谷，陷入泥潭。野鸭很伤感，姑娘始终没正眼瞧它们，这叫它们更伤感。它们清楚，姑娘舍不得风筝，其实是舍不得爱情，只是男青年的形象叫野鸭不敢恭维，姑娘实在没理由对他产生爱情！

野鸭试图拦截风筝，然而，细细的长线缠住一只野鸭的翅膀，野鸭和风筝一起缓缓落地。七八个男女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奔向那只失去自由的野鸭，都想尝一尝这天上掉下来的“天鹅肉”。一中年男人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一把抓住野鸭，其他人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天鹅肉”被中年人抢走，只好大喘粗气，然后垂头丧气。

中年人眉开眼笑地抱着野鸭，与姑娘擦肩而过时，泪迹未干的姑娘拦住中年人，不要野鸭，要风筝。

野鸭彻底绝望，并且怨恨没有生命的风筝为什么会扼杀自己的生命，它原以为一切都是美好的，一切都是善良的。

它终于明白，它比不上一只断线的风筝。

“您放了野鸭吧，它在流泪呢！”姑娘的脸红了，她意识到说这话很幼稚。

“放了野鸭？逮都逮不到，还放？今天该我发财，这就去市场，野味酒家可买不到这正宗的野味，还不得卖一百多？”中年人笑得很邪恶，“你也不想想，谁愿意叫煮熟的鸭子飞了？别乱发善心，今天可不是放生日！”

“您看，野鸭真的很可怜！”姑娘摸衣袋，但摸不出钱，没事她不习惯带钱。

余怒未消的男青年悄无声息地走过来，他不理姑娘，只是狠狠地瞪着中年人。

“野鸭能自动从天上掉下来？风筝是谁的？是谁弄断了风筝线？别人的东西你就随便拿？”男青年咄咄逼人。

姑娘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说。

“无主之物谁都能得，你凭什么多管闲事？抢劫啊！”中年人不甘示弱，同样狠狠地瞪着男青年。

“不就是想要钱？给你！”

男青年把一百块钱塞到姑娘手里，姑娘把一百块钱塞到中年人手里，中年人很不情愿地放下野鸭，干笑着，满脸羞惭地走了。男青年又一次剪断风筝线，野鸭振翅高飞，飞向同伴，飞回生它养它的河流。

每年的清明节，野鸭都会看到那只蝴蝶风筝，姑娘牵线，男青年站在姑娘身边像保镖。

后来，姑娘仍旧牵线，男青年则抱着一个咿咿学语的小男孩指着风筝笑；再后来，小男孩牵着风筝跑，姑娘和男青年手拉着手在后面追。

野鸭渐渐老了，那个清明节的故事它没告诉孩子们，它只要孩子们记住风筝，也要孩子们远离风筝，它不想善良被伤害，哪怕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