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干净了吧,他是这样询问镜子的,摸着自己的胡茬不停的比划,唇尖止不住的悸动;总是喜欢去往一个没有世界的地方,本该藏下自己的影子,却填塞了所有的向往。
夜色卿卿,他啊似乎早早出了门,街上只有昏黄的灯,和稀薄的月……路前后漆黑的情景,他垂下头,不敢直视——呼,好冷,紧锁着牙关轻吐出的热气,孤独的腾升,消散。
踢着石子来到了桥边,桥索上系着一根塑料绳,绳下是一个稚幼的孩子,“你是好人吗?”,没有回应,“叔叔,帮我打一个圆结吧,我想自杀。”,他缓缓抽出插在口袋里的双手,细致的打了一个圆结,便倚在一旁,孩子此时才泣丧着迈了上去,很果断,套下脖子的瞬间被他用力脱出拽倒在地,哭声倾泻出来,淹没了悲伤。
他继续向前走,无法回头。
远处踌躇的身影,那位母亲在拼命的嘶喊,俨然很愤怒,但眼眶冲溢着泪水。他悄悄走过去,抱住了她,嘘——他指向黑暗处,孩子的哭声是那么大,她这时才听到……奔了过去,狂奔了过去,用尽一切狂奔了过去!
人一眼不能看到路的终点,只能去摸索——他继续向前走,无法回头。
石子被踢进了河里,他为此停顿了几秒,还是重新拾了一颗,可地上只有烟蒂和碎酒瓶子,在昏黄的街灯下。他笑了,捏起一截烟头夹在嘴里,仰望什么,用手夹开烟,吐出寒气后便扔进垃圾桶中不去恋想。
“吱——啾——”
什么鸟的叫声啊他早已忘记,只是捡来几根木枝,在手里摆出弹弓的样子,可愈发动听的鸟鸣使他手中的弹弓也脱撒了,碎成木枝,变不回去了。蝉鸣也是这样啊,四下寻觅,这儿的草丛那儿的草丛……他找不到呢。“知了——”
那是翻找垃圾桶的声音,靠近还是看不清,再走近些,坐到这个流浪老人的身边才看清楚,老人的黑色皮衣和白色袋子,袋子里是空的,扁的,各样的瓶子;老人似乎不把他当外人,只是抖离着两根蜡黄的手指将刚热乎的包子分给他,他双手接过来一口闷完了,老人细细咀嚼很久才咽下去……老人笑了,什么个神态?我描述不出来,但老人只说了句:没吃饱。
他塞给老人几百块钱后依然离开了——回望老人,老人只是惊愕得呆瞅着他,瞳孔里有他的轮廓,老人穿的也不是黑皮衣,是浅白色的,只不过。
路面上的跳房子是用石灰画的,些许模糊。他一个个跳了起来,跳过去了,不费时间的事情令他感到凄伤,也不是头一回了。
他始终如一,低微头,在搜寻着……杂碎的玩具牌散落在下象棋的石墩周围,他捡起来一片扔在了象棋桌上,牌也正好翻了个面,擦出响声。
他继续向前走,无法回头。
他停在坟前,墓碑上没有任何名字。他跪了下去,磕住了头,待到红日出生,一切都回不去了,除了他自己,显然他无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