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俊珂
网站用户
往事悠悠，仿若一首悠扬的老歌，在岁月的长河中低吟浅唱。那些关于母亲青壮年时期的故事，恰似一颗颗璀璨星辰，镶嵌在我生命的浩瀚苍穹之中，熠熠生辉，永不磨灭。
母亲的青春岁月，于镇平县高丘镇野鸡脖村徐徐铺展，绘就一幅绚丽多姿的壮丽篇章。那时的母亲，宛如一颗耀眼夺目的新星，在乡村的广袤天空中闪耀着独特的光芒。无论何种农活，一经她手，皆似被注入神奇魔力，做得有板有眼，风生水起。县委派驻村里的工作队长蒋先友伯伯，仿若独具慧眼的伯乐，于茫茫人海中瞬间洞察母亲身上熠熠生辉的上进心与卓越非凡的工作能力。他毫不犹豫地主动担当母亲的入党介绍人，在他们的悉心培养与精心教育下，母亲仿若破土春笋，向着阳光奋力生长，顺利加入中国共产党，自此开启人生中一段波澜壮阔的非凡旅程。
母亲二十二岁那年，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带来一场改变命运的机遇。县里于村级优秀积极分子中遴选招工，面试当日，母亲仿若一朵绽放在荆棘丛中的娇艳鲜花，以其独特魅力与坚韧不拔之姿脱颖而出，被分配至国营镇平县针织厂工作。在那充满希望与挑战的地方，母亲如同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紧紧扎根于自己的岗位。她在“党员先锋班”先后担任一流挡车工、后整理工。尽管母亲识字有限，然干起活来却有着“泰山压顶不弯腰”的豪迈气魄。为出满勤、创一流工作业绩，母亲忍痛割爱，将尚在襁褓的小哥哥送至乡下奶妈处抚养。那是怎样一番刻骨铭心的煎熬啊！孩子于母亲怀中尽情吮吸乳液，本应是世间最温馨甜蜜的画面，那乳液仿若鲜甜甘美的樱桃，是生命最美好的滋养。然在那艰难岁月里，母亲只能将这份深沉的爱默默埋于心底，为了生活与工作，毅然决然地踏上这条布满泥泞的道路。
每至礼拜日，母亲的心便似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紧紧牵扯，向着十八里外的乡下疾驰而去。那是一段充满艰辛的路程，然母亲从未有过丝毫退缩与犹豫。当见到小哥哥时，那画面好似一把锐利的刀刃，深深刺痛母亲的心。小哥哥那副怯生生的模样，脸庞娇小瘦嫩，恰似一个孤独无助的小可怜，母亲的鼻腔瞬间酸意翻涌，如灌陈醋。周围乡村少妇们一个个怀抱稚子，娇嗲嗲地亲吻着孩子的脸蛋，那幸福满溢的场景如同一把把盐粒，狠狠地撒在母亲鲜血淋漓的伤口上，两行热泪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潸然而下，如断了线的珍珠。
当母亲轻轻掀起小哥哥的小衣裳，望见那烫伤的疤痕时，她的心瞬间支离破碎，悲痛如汹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剧痛，放声嚎啕大哭起来。她双手紧紧搂抱小哥哥，仿若要将他融入自己的生命，边哭边用舌头温柔地舔食小哥哥两行晶晶莹莹的细线泪。那伤心痛楚的模样，令围观的女邻居们一个个背过身去，以手掩面，泣不成声，那场景宛如一幅饱含深情的油画，细腻地描绘着母爱的深沉与伟大，令人动容。
时光的车轮悠悠转动，缓缓穿越至 1960 年，那是河南人民面临严峻考验的一年。然即便在这艰难时世，希望与坚韧亦如点点星光，在黑暗中闪烁。田间庄稼虽遭受重创，却也促使人们团结一心，共同探索生存之路。人们相互扶持，凭借智慧与勇气，在大自然的考验中寻觅生机。大人们积极组织起来，带领孩子们共同参与劳作，在田野间寻找可食用的野菜与植物根茎。孩子们虽年幼，却也懂事乖巧，跟在大人身后，认真学习辨别各种野菜，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坚定与勇敢。他们用小手小心翼翼地采摘着刺角芽、面条菜，欢声笑语回荡在田间地头，仿佛在诉说着对生活的热爱与不屈。在村庄的角落，邻里之间相互分享着有限的食物资源，彼此鼓励安慰，共度难关。外公外婆虽曾陷入困境，然在母亲与家人的关爱帮助下，亦逐渐重拾生活的信心与勇气。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共同分享着用智慧与爱烹制的食物，虽简单质朴，却饱含着浓浓的亲情与温暖。在那段艰苦岁月里，爱与希望成为人们心中最坚实的依靠，支撑着大家勇敢前行，迎接未来的曙光。
后来，命运的轨迹再度转变，母亲回到了生养她的小山村，由工人转变为农民党员。她仿若一颗被命运之风吹落的种子，于这片熟悉的土地上重新扎根、发芽、生长。从此，母亲成为一名地地道道的农民党员，“早起五更晚下田，一天只挣一毛钱”。然母亲从未抱怨命运的不公，她如田野中默默耕耘的老牛，以勤劳与坚韧，书写着平凡而伟大的人生篇章。
夏天与秋天，似两位欢快的舞者，携手带着收获的果实翩然离去。冬天，迈着沉稳的步伐，向背负多重责任的母亲走来。为使我们兄弟四人于寒冬中免受冻馁之苦，母亲轻摇纺车，开启与寒冷的漫长抗争。在无数个困乏疲惫的日日夜夜，母亲仿若一位孤独的守夜人，坚守在那小小的土墙院内。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冷冷清清的月光洒在院子里，与嘤嘤嗡嗡的纺车声相互交织，勾勒出一幅清冷而温馨的画面。母亲右手腕娴熟均匀地旋转着，机灵的纺车仿若被唤醒的精灵，吱吱嗡嗡欢快地歌唱。母亲摇困了，打几个呵欠；摇累了，站起身来伸伸腿、弯弯腰，随后继续。
母亲的手巧堪称一绝，她那纤细的手指似有神奇魔力，捋出来的线穗子细密密、匀实实，宛如比着最精准的模具精心制作而成。纺车声清脆嘹亮，仿若小石河里潺潺流水，一个个跳动的音符欢快而动听，似大自然奏响的美妙乐章。真真切切，那纺车声又如摇篮曲，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我们，催我入睡，催我酣眠，伴我进入甜甜的梦乡。在寒冷冬夜，母亲的纺车声是我们最温暖的陪伴，是心中永恒的记忆。
每至腊月，母亲的心便似被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着，忧愁满满。一忧家中棉衣棉被短缺，怕我们受寒受冻；二忧一大家子人缺吃少穿，新年过得太过寒碜。而我们弟兄几个正值长身体的年纪，整日粗茶淡饭、布衣蔽体，对新年充满殷切期待。唯有新年，方能穿上崭新衣裳，品尝“大鱼大肉”，挣得十块八块压岁钱。我最盼腊月二十六这天，因在县城忙碌数月未归的父亲，会如圣诞老人般满载而归，带回诸多过年的丰盛礼物。除糖果瓜子花生外，还有做工精致的上海产小蛋糕小点心，它们似甜蜜的小炸弹，为我们带来无尽欢乐。细心的父亲还会买上几张漂亮时尚的窗花。那时窗花多为大红色，图案虽较单一，上边印的字亦不像现今“吉祥如意”“福寿安康”之类，多是“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等。但母亲仍视若珍宝，满心欢喜。她会耐心教我如何对称地把红红的窗花贴在粘有白纸的木制窗户上。待瑞雪飘落，整个院子被映照得彤红彤红，那美丽景象仿若小人书上的奇幻景致，如梦如幻，仿佛置身童话世界。
恢复高考后的第二年，为不影响我们弟兄仨的学业成绩，父亲将母亲与我们接至城里居住。然彼时家中经济条件并不宽裕，母亲如精打细算的管家，为使我们吃得好、长得壮，常去县城曾家街上寻觅便宜货。每逢看到农村来卖肉卖菜的，母亲便会赶忙上前套近乎，以较低价格买来大肉、韭菜、萝卜等食材。随后，前往街东边老杨家轧面铺买来做菜卷用的叶子。老杨家手艺精湛绝伦，轧出的面叶饺子叶柔软且薄。包饺子时，好包好捏边，煮出后劲道十足；蒸菜卷时，面皮虽稍硬实，然蒸出的菜卷柔软皮薄，透亮丝丝，老远便能闻到诱人香味，望见绿油油的韭菜与红鲜鲜的肉。我们几个见此美食，仿若饿狼扑食，狼吞虎咽。母亲看着我们的吃相，嘴角微微上扬，抿嘴而笑。那笑容如春日盛开的花朵，满溢温暖与慈爱，是母亲对我们深深的爱与关怀的最美诠释。
然命运无常，似变幻莫测的风云。庚申年清明节傍晚，烟雨濛濛，整个世界仿若被一层悲伤的薄纱轻轻笼罩。三弟骑单车上学途中，突遭厄运。一粗野马车夫驾驶的两千多斤重马车，无情地轧断三弟小腿，鲜血如决堤之水，汩汩流淌，殷红一片，惨不忍睹。母亲闻讯赶到现场，目睹这揪心一幕，她的心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揪住，瞬间破碎，肝肠寸断。母亲的眼泪如秒摆般，嘀嗒嘀嗒，永不停息，那是一位母亲心碎的悲泣。三弟虽年仅十四岁，腿遭重创，然在整个过程中未曾落泪，仿若一座坚毅的山峰。然每当母亲护理他时，必流泪，遇亲朋好友探视时，母亲亦必流泪。而三弟，只要一看到母亲泪流满面，他那坚强的防线便会瞬间崩塌，泪水如放开闸的渠水，哗哗啦啦倾泻而下。
“妈，你不哭我也不哭！”但这深情的话语却无法阻挡如洪流般的泪水，瞬间，母亲与三弟相拥而泣，泣不成声，泪如雨下。那眼泪是慈母的心血泪，是向厄运抗争的泪水，是母子间深厚情感的炽热纽带。
每逢雨季，瞧见满街七彩伞盛放如朵朵湿菌，我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清明时节烟雨濛濛的傍晚，那是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
时年，拥有二十多年党龄的母亲恢复了工作，她仿若浴火重生的凤凰，以普通党员身份，重新踏上生产第一线。领奖台上，数次望见母亲舒心的笑。那笑容如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大地之上，温暖而灿烂。
舒心的笑至今仍挂在母亲脸上——那时她笑，因身边有希望的男儿；如今她笑，是因老党员带出的几个新党员在平凡的岗位上都相继干出了不平凡的业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