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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俊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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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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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又闻桂花香

金秋时节,丹桂飘香。我背上行囊,奔赴那广袤的田野,去观赏那满地金黄、沉甸甸低垂着头的稻穗,犹如一片金色的海洋泛起层层波浪;去凝视那红高粱,它们宛如谦逊的农夫,弯着腰,带着成熟后的质朴笑容,仿佛在诉说着丰收的喜悦。我渴望去品味那由它们孕育、酿造而成的醇厚琼浆,感受大自然在秋日里的慷慨馈赠。而秋天的累累收获,不仅凝聚在田野之上,更栖息在桂花树那一朵朵金灿灿的花瓣间,弥漫于我那幽静而不失雅致的梅香书屋里,满室生香,让人心旷神怡。

傍晚,我于书斋之中品茗诵读,沉浸在那古老文字的韵味与茶香袅袅之中。忽然,一阵熟悉而又醉人的芬芳悠悠飘来,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心头一喜,定是院中那株硕大的丹桂再次绽放了它鲜活的生命。它宛如一位守约的老友,穿过冬雪的严寒,历经春夏风雨的洗礼,在这金秋时节,准时地赴约而来。

我家庭院里,静静伫立着三棵桂花树,一棵银桂,两棵丹桂。它们的存在,源于我爱人对桂花的钟情。爱人出生于农历八月,桂花盛开的季节,她与桂花之间,似乎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默契与深情,故而这三棵桂花树被精心安置在庭院的最佳位置,如同庭院中的三颗明珠。此时,满院子都氤氲着一股清香,那香气仿若灵动的精灵,远远地便能感知到它们的召唤。

一阵凉爽的微风轻轻拂过,桂花树像是收到了信号,立刻摇曳生姿。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那璀璨的小花朵恰似金色的小蝴蝶,在风中翩翩起舞;又宛如银色的迷人彩带,相互交织缠绕,缱绻缠绵地飘呀飘呀,而后悠悠散落一地,似给大地铺上了一层华丽的锦缎。诚然,每年桂花盛开之际,即便不说香飘十里,至少整个小区前后几家邻居,无一不被这浓郁的桂花香所萦绕、所陶醉。那满树金黄细小的花儿,如同繁星点点,镶嵌在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之下,为这季节增添了一抹独特的亮色。“一味恼人香,群花争敢当”,这花香浓郁而不腻人,沁人心脾,直叫人心醉神迷。你若仔细去嗅闻,便能发觉那芬芳之中略带有一丝甜甜的蜜意,这香甜的韵味,恰似一首悠扬的老歌,让人久闻不厌,深深陶醉其中,不能自拔。

这世间的花儿,或娇艳欲滴,或妩媚动人,或冷艳高贵,各有其独特的风姿与魅力。然而,世上再没有哪种花儿像桂花一样,仅以星星点点的金黄和银白之色,便能突破天际,香飘云天之外。有时,我甚至觉得它似乎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花儿。它没有绚丽夺目、五彩斑斓的颜色,没有雍容华贵、婀娜多姿的体态,它以一种最接近自然本真的素雅姿态示人。每一颗精巧别致的小花瓣,或淡黄,或银白,它们毫不张扬地簇拥在一起,抱团开放,似在相互取暖,又似在共同守护着一个秘密。它们以群体的力量,散发出那迷人的幽香,弥漫在四周的空气中。或许,它们是将自己的娇美容颜悄悄隐匿起来了,宛如羞涩的少女,拒绝那些不懂得怜香惜玉之人的肆意把玩,只愿将自己的美好,呈献给那些真正懂它、惜它的知音。

翻开历史的厚重画卷,无数文人骚客留下的描写桂花的妙词美句纷至沓来,犹如一颗颗璀璨的明珠,闪耀着智慧与情感的光芒。王维的《鸟鸣涧》:“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寥寥数语,便勾勒出一幅静谧清幽的春夜山居图,桂花于其中悄然飘落,似无声的诗韵,融入那空灵的春山夜色之中。宋代朱淑真笔下的桂花:“月待圆时花正好,花将残后月还亏。须知天上人间物,同禀清秋在一时。”诗人以细腻的笔触,描绘出桂花与明月在清秋时节的相伴相生,相互映衬,道尽了桂花与自然万物之间的微妙联系与和谐共生。在这些文人大家饱蘸浓墨的神笔下,桂花的神韵、灵气、风格、情感、姿态,皆被刻画得入木三分,展现出一幅幅美丽诱人的丹青水墨。他们借桂花抒情,借桂花言志,借桂花赞美大自然,将心中的千般情愫、万般感慨,皆融入这小小的桂花之中,无不酣畅淋漓,穷尽其优美高洁之气质。

桂花更是蜜蜂的宠儿,每至花期,成群结队的蜜蜂便循着花香而来,它们围绕着桂花嗡嗡嗡、嗡嗡嗡地忙碌穿梭,似在与桂花低语呢喃,又似在共同谱写一曲秋日的赞歌。秋意渐浓,桂花香韵愈盛,明月高悬,洒下清辉如霜。此情此景,自然形成了一个绝美的诗意之夜。“枝生无限月,花满自然秋。” “桂花留晚色,帘影淡秋光。靡靡风还落,菲菲夜未央。”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在那泱泱中华文库之中,太多太多赞美桂花的诗词跃然纸上,熠熠生辉。我想,那古代的诗人们,亦是因了桂花的香气与它清雅高洁的气质,而生出这千般情愫,万般诗意吧。这桂花,就像是一把神奇的钥匙,开启了诗人们内心深处那扇通往美好与浪漫的大门,让他们在这纷扰尘世之中,觅得了一处心灵的净土,得以寄托情思,抒发胸臆。

大多数桂花皆在秋天才展露其俏丽诱人的魅力。尤其到了夜晚,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如清澈的泉水般倾洒大地,给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银纱。徐徐的晚风轻轻拂过,带来了一阵阵馥郁满怀的桂花香,那香气丝丝缕缕,萦绕在鼻尖,萦绕在心头,让人心中陡然萌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惬意和浪漫。有时,我觉得桂花更像是花中的君子,它外表素淡清雅,宛如一位身着素衣的雅士,不事雕琢,却自带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它内心丰富博大,虽无艳丽的外表,却有着花儿的风情万种,香飘万里,能以其独特的韵味,触动人们内心最柔软的角落。桂花,那么素雅,那么庄重大方,那么充满生机与活力,它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便自有一种独特的气场,让你不由自主地为之驻足,为之侧目,站在树下,久久不忍离开,仿佛在与一位智者对话,在与一位老友倾诉,心灵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慰藉。

桂花没有“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娇百态破朝霞”的牡丹那般富贵雍容,牡丹犹如盛装的贵妃,国色天香,尽显奢华与尊荣;它也没有“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的桃花之妖娆和娇媚,桃花似那活泼的少女,娇艳欲滴,笑靥如花,散发着青春的活力与热情;更没有“借水开花自一奇,水为冰骨玉为肌”的荷花之冷傲艳丽,荷花仿若凌波仙子,冰清玉洁,遗世独立,透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与高洁。但桂花却以其独特的魅力,“我言幽香闻十里,更知芳誉亘千乡”,以其淡雅的色彩、清幽的香气,赢得了无数人的喜爱与赞誉。

闻着这醉人的桂花香,我的思绪不禁飘向远方,想起了那些遥遥在外创业有成的朋友们。他们远离家乡,在繁华都市或异域他乡拼搏奋斗,历经风雨,却始终坚守初心,砥砺前行。这桂花的清雅脱俗、潇洒飘逸、暗香涌动,不正是那些朋友们的真实写照吗?他们不追求表面的奢华与张扬,而是以内在的才华与品质,默默地散发着自己的光芒,在各自的领域里独树一帜,为梦想而努力,为人生而奋斗,虽不耀眼夺目,却能以其独特的魅力,感染他人,影响周围。

岁岁有金秋,年年桂花开。我心中怀着一份美好的期待,盼望有朝一日,朋友们能荣归故里。到那时,我定要邀请大家齐聚我家庭院,在桂花树下摆上桌椅,泡上一壶香浓的桂花茶。品茗赏花,畅叙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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