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娘家是镇平县高丘镇的孙湾村,那是一个承载着无数故事与记忆的大村庄,九个生产队如同九条脉络,共同编织着这个自然村的繁华与沧桑。
打我记事起,曾外公的模样便只存在于模糊的想象之中。我的祖母,恰似一朵在书香墨韵中静静绽放的幽兰,生于斯长于斯的她,年少时便在其父的悉心教导下,与《三字经》《百家姓》《四书》《五经》及诸多儿童诗歌结下了不解之缘。那一本本古籍经典,犹如一把把智慧的钥匙,开启了她懵懂的心智,赋予了她与众不同的儒雅气质。听奶奶娓娓道来,曾外公在青壮年时,聪明好学的光芒令众人瞩目。然而,他那争胜好强的性格,恰似一把双刃剑,在追求举人的道路上,虽乡试告捷,却两次与举人之名失之交臂,命运的转折如同一阵狂风,吹散了他所有的憧憬与抱负,最终,一场急病无情地将他的生命之火扑灭,英年早逝的他,徒留无尽的遗憾与叹息,在岁月的长河中渐渐沉寂。
曾外婆,这位坚强的女性,在中年的风雨中,如同一棵独自挺立的苍松,承受着丧夫之痛,却毅然决然地挑起了持家的重担。她以柔弱的双肩,顽强地拉扯着奶奶她们兄弟姐妹四人,在生活的荆棘丛中艰难前行,用无尽的母爱与坚韧,为孩子们撑起了一片成长的天空。
在这个家庭中,身为长女的奶奶,天生俊秀聪慧。她那过人的记忆力,好似一个神奇的宝库,收纳着无数的知识与美好。平日里,她心怀慈悲,乐善好施的品德如同春风化雨,滋润着邻里间的每一寸心田,使得她与邻里的关系,宛如一首和谐的乐章,充满了温馨与融洽。自幼接受思想进步的父亲的教诲,那些《三字经》《百家姓》及儿童诗歌,在她的口中,如同灵动的音符,被背得滚瓜烂熟。而织布缝衣、纳鞋扎花等女红技艺,她更是信手拈来,每一针每一线,都仿佛是她对生活的细腻雕琢,有板有眼的模样,让村人们对这个缠着三寸金莲却才情出众的“小成莲”,心生由衷的喜爱与敬重。
奶奶嫁入我们傅家寨时,命运的丝线悄然编织着奇妙的图案。她的婆婆虽同样来自孙湾村,却并非近亲。农村那句“侄女随姑不好”的俗语,在奶奶的身上,却如同一缕轻烟,被她美满的一生轻轻吹散。奶奶端庄秀丽的面容,仿若春日盛开的桃花,娇艳而不失温婉;温文尔雅的气质,恰似潺潺流淌的溪流,宁静而深远。一生钟情于粗粮素食的她,身体如同一棵扎根深厚的老树,虽历经风雨,却依然坚韧不拔。尽管个子不高,可在农活的天地里,她却从不逊色,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索,仿佛是在演绎一场与土地的默契舞蹈。她用自己的心血与汗水,精心养育了我们这个拥有三十二口人的大家庭,那份劳苦功高,德高望重的她,在家族的星空中,宛如一颗最为耀眼的北斗星,引领着我们前行的方向。数十载的光阴,她如同一盏默默燃烧的明灯,无怨无悔地为儿孙们奉献着无私的爱,永不干涸。
奶奶九十岁那年,高血压如同一个不速之客,悄然闯入了她的生活,轻度中风的阴影,也如一片阴霾,笼罩在她的心头。在县城居住多年的她,心中对野鸡脖村的故居,却有着一种难以割舍的眷恋,如同鸟儿对旧巢的思念,深深扎根在心底。父母亲大人陪伴着她,回到了那充满回忆的故里,一住便是六个多月。在那熟悉的老屋中,奶奶仿佛重新找回了生命的根基,每一寸墙壁、每一片瓦砾,都承载着她往昔的欢笑与泪水。
那年农历九月下旬的一天,电话铃声如同一道划破平静的闪电,传来了父亲焦急的声音:奶奶的病情危急。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如同一群归巢的候鸟,心急如焚地驱车赶回了老家。此时的村庄,弥漫着一种凝重的气息,村上的邻居们,如同亲人一般,忙碌地张罗着一切。当我们一群子孙匆匆赶到堂屋时,奇迹般地,老太太那原本微弱的生命之火,似乎又重新燃起,她清醒过来了。我快步走到床前,轻轻握住奶奶青筋凸起的瘦弱双手,那双手,仿佛是岁月镌刻的史书,记录着她一生的辛劳与坚韧。
“奶奶,我是谁?”我轻声问道。
“珂子!”她的回答,声音竟带着几分洪亮,那决然不是一个弥留之际的老人所能发出的声音,仿佛是她对生命的最后一次倔强呐喊,又似是对亲情的不舍眷恋。
三奶奶在一旁说道:“深圳的俊杰、平顶山的俊超还没有赶回来呢!老嫂子在等他的两个亲孙子哩!”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如同一层金色的纱幔,笼罩着村庄。我们这一大队人马,怀着沉重的心情,又驱车返回到县城,各自回归到生活的轨道,继续忙碌着各自的事务。
三天之后,在平顶山邮电局工作的超弟,心急如焚地开车回到了老家,看望病重的祖母。他登上三叔家的房顶,手中的手机如同连接亲情的桥梁,拨通了远在深圳的俊杰弟弟的电话。然而,命运的捉弄让人心痛,三日内无航班的消息,如同冰冷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冥冥之中,这声讯仿佛化作了一缕无形的风,悄然传入了老太太的大脑。在与一群老姊妹们艰难而又温馨的小声说笑之后,奶奶,如同一轮西沉的夕阳,在那绚烂的余晖中,缓缓地走完了她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撒手人寰。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为之静止,唯有亲人们悲痛的哭声,在空气中回荡,诉说着无尽的思念与不舍。
我的大舅爷,在历史的长河中,也曾留下属于自己的深刻足迹。解放初期,他如同一位勇敢的开拓者,在高丘区政府开启了自己的从政生涯,后来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与才华,调到供销社担任领导职务。一生勤勤恳恳的他,如同一头默默耕耘的老黄牛,小心谨慎地在仕途上前行,用自己的汗水与智慧,书写着对工作的忠诚与担当。直至八十六岁高龄,他才如同一盏燃尽的油灯,平静地辞世,他的一生,如同一本厚重的史书,虽无波澜壮阔的传奇,却有着朴实无华的坚守与奉献。
二舅爷,在他的青壮年时期,仿若一颗闪耀着光芒的星辰,文化与魄力在他身上完美融合。他在南阳石桥区担任区长,本应是大展宏图之时,却因一次回乡省亲,命运的轨迹从此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看到村上闹饥荒饿死一些人,他心怀正义,在区政府如实讲述了所见所闻,然而,这份真话却如同锋利的刀刃,刺痛了个别小人的利益。他们如同一群黑暗中的毒蛇,诬陷二舅爷,使其被打成了“右派”。婚后未生育的二舅奶奶,如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知书达理的她,是南阳市里的大家闺秀。为了爱情,她毅然决然地陪伴着二舅爷,回到了那穷乡僻壤的孙湾村,如同一只归巢的凤凰,在困境中坚守着爱情与信念。
邓小平主席执政后,如同一缕春风吹散了寒冬的阴霾,二舅爷终于迎来了命运的转机,被平反昭雪。他的官位如同一颗被重新擦亮的星辰,复至卧龙区石桥镇党委副书记,后任原南阳县史志办公室主任。然而,命运的伤痕却难以完全愈合,一生的坎坷经历,如同一把锐利的刻刀,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二十多年农活的劳累,如同沉重的枷锁,束缚着他的身心;精神上的长久折磨,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在退休后不久,他便如同一棵被风雨侵蚀太久的大树,轰然倒下,与世长辞。他虽离去,但他养育的一女三子,却如同一棵棵茁壮成长的树苗,延续着他的希望与梦想。大儿子从南阳师范学院毕业,如同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在知识的天空中翱翔;小儿子年少时便聪慧过人,恰似一颗闪耀的新星,后来成功考取了四川大学,毕业后在环保局供职,用自己的才华与努力,为社会贡献着力量。
姨婆婆家所在的高丘镇唐家沟村,与那个有着传奇经历的“唐子舟”相邻而居。姨爷爷,如同一幅质朴的田园画卷,天生老实本分的他,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他的生活,如同平静的湖水,波澜不惊。然而,命运的涟漪却在不经意间泛起。那一年,为了给四儿媳治病,他牵着心爱的膘肥体壮的黄牛,前往马山口集市卖牛。年过七旬的他,脑筋如同生锈的齿轮,转动缓慢。在集市上,他遭遇了两个如恶魔般歹毒的青壮年骗子,他们如同一对狡猾的狐狸,轻易地骗走了姨爷爷一千多元。这沉重的打击,如同一记闷雷,击中了姨爷爷的心灵,气得他落下了心口痛病,从此,他的生活便被病痛的阴影所笼罩。姨爷爷家养育了五子一女,他们如同五条奔腾的溪流,各自有着不同的命运轨迹。
大表叔大学毕业后,如同一颗被精心培育的种子,被分配到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渠首地——淅川县工作,在那里,他生根发芽,他的一双儿女,也如同茁壮成长的幼苗,都已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继续为家族书写着辉煌。三表叔高中毕业便投身军旅,在部队中,他如同一颗闪耀的红星,年年被评为先进士兵。在唐山大地震那场巨大的灾难中,他如同一座坚固的堡垒,抗震救灾冲锋在前,为抢救百姓挥洒着汗水与热血。然而,命运却在不经意间给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有一天夜晚,疲惫不堪的他顺势躺在一块倒塌的楼板上呼呼大睡。第二天一大早,当战友们一同掀开那楼板时,却发现下边压死了一位中等身材的唐山汉子。那一刻,他的心中如同一团乱麻,痛苦与自责交织在一起,难受至极。后来,他的儿子也踏上了军旅之路,前往北京参军,听说还曾给中央军委某某领导当过警卫员,如同一颗闪耀在军旅星空中的新星,继续传承着家族的荣耀与担当。
四表叔,如同一棵朴实无华的大树,为人忠厚耿直的他,对技术有着浓厚的兴趣与钻研精神,在镇平县丝织厂担任锅炉工。他的儿子唐晓宇,仿佛是一颗被艺术之神眷顾的明珠,生下来就对他二伯父画的玉雕设计画有着独特的喜爱,如同飞蛾扑火般,深深地爱上了雕琢玉器。十八年的光阴,如同一把精心雕琢的刻刀,将他雕琢成器。他凭借着一双勤劳的双手,在中国玉雕之乡新星中,如同一颗璀璨的星辰,占据了一席之地。他在县城摩托车专业市场买下了商铺和小洋楼,他的事迹、照片、获奖作品,如同闪耀的星光,一一上了玉雕大师专辑,成为方圆几十里农村青年学习的榜样,激励着无数怀揣梦想的年轻人,在追求梦想的道路上奋勇前行。
奶奶娘家的这些人和事,如同一幅绚丽多彩而又饱含沧桑的画卷,在岁月的长河中徐徐展开,每一个人物、每一段故事,都如同画卷中的一笔一划,共同勾勒出家族的兴衰荣辱,也成为我心中永远珍藏的宝贵记忆,它们如同一盏盏明灯,照亮我前行的道路,让我在人生的旅途中,时刻铭记家族的传承与精神,不忘初心,砥砺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