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关系（小小说）

小季当总裁助理了！

这一消息似一石激起千层浪，迅速传遍集团上下，许多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在默默品味着、揣测着，关系铁的在相互咬耳朵交谈。

小季五年前从大学中文专业毕业，招聘到集团办公室担任文员。临上班前，父亲一遍遍地叮嘱：你一个大西北深山沟走出来的娃，到哪都要勤做事、不惜力，这样才讨人喜欢。小季打小就听父亲的话，把父亲的叮嘱牢记在心。

俗话说，三人同道，小人吃苦。按照职场不成文的规矩，新入职者必须从苦活累活不讨好的活干起。小季初来乍到，在观察试用期内，先从打杂差开始。为给领导和同事留下好的第一印象，除完成领导交办的工作外，见缝插针主动找事情做。

每天早晨，小季总是提前半小时到班，将综合办公室门窗打开通风透气，将地面、走廊、卫生间打扫干净，再把所有办公桌椅全部擦拭一遍，将饮水机打开烧好水，以便其他人一到班就能有热水泡茶。更别提八小时内，只要班上有事情，不管份内份外，他都抢着干。

小季在忙着做事，办公室其他人也在默默地观察和评估他。很快，大家觉得把这个生瓜蛋子差不多看透明了，他一无背景，二无倚靠，就是一个刚从深山沟沟蹦出来的小白。于是，办公室里响起这样的声音：

“小季，帮我去门房取下快递。”集团“团花”小杨叫道。

小杨已过而立之年，长相甜美可人，尚且待字闺中，负责行政事务和接待。有人揣测，她将来是总裁助理的自然人选。她特别喜欢逛街、购物和美食，经常被家里安排相亲之类活动，时不时上班期间玩失踪。搞得办公室赵主任很头疼，但顾忌她是集团彭总好友的千金，只好睁一眼闭一眼。

“小季，帮我把这篇文稿整理一下。”“秀才”小候也抢着抓差。

小候是重点院校中文硕士出身，比小季早来两三年，具体负责集团文字材料的起草。小伙子个性较强，有些恃才傲物，对自己文字水平很自信，内心深处早已瞄准了副主任的位子。因而经常为材料与分管的王副主任产生分歧，甚至言语冲突，搞得王副主任下不来台。

“小季，这篇文稿拿去再修改一下。”王副主任有时干脆撇开傲气十足的小候，直接给小季交任务。

王副主任是集团资深的笔杆子，一路舞文弄墨了十几年，自认是接替办公室主任的当然人选。而位子一直被老赵占着，近年来渐渐表露出对现实不满的情绪，工作上不咸不淡，得过且过，对赵主任阳奉阴违，两人关系有点貌合神离。

“小季，替我去药房买些药片。”赵主任偶尔也直接派私活。

年过不惑的赵主任是集团的元老之一，为人精明圆活，擅于协调关系，紧跟领导脚步，工作上虚头巴脑，美其名曰“抓大放小”，在办公室条线一干二十年，多年前即风传要提拔副总，迟迟未见动静。

于是，集团综合办公室时常出现这样一幅场景：赵主任在一个接一个打电话；王副主任一手香烟一手茶杯，在悠闲地看报纸；小候抱着手机在悄悄地打最喜爱的王者荣耀；小杨的座位常态化的空着；只有小季一时忙里忙外奔东跑西，一时在电脑键盘上手指翻飞跳舞，忙得跟陀螺似的。

一天，集团彭总召开中层以上干部会议，按惯例由小杨负责会场准备和会议服务。会议开始不久，彭总接了个电话，将会议交给陈副总主持，就匆匆忙忙离开了。小杨见彭总出去了，估计一时半会不会回来，而自己正好有个约会，就把小季叫来顶替她服务，悄悄溜之大吉。

谁知彭总不一会就回到会议上，见到高大帅气的小季在搞服务，有些眼生，就饶有兴趣地留心观察他。会议中途休息，彭总见小季走过来续水，就叫住他低声说了几句话，像是在问情况，并频频点头。这一幕正好被赵主任看在眼里。

会议结束后，彭总见赵主任跟在身后，回头问了句：“你们办公室那个小季工作怎么样啊？”

赵主任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连声答道：“很不错，能吃苦，会做事！”

“那明天上班让他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赵主任回到办公室，迅速回味彭总的话，越琢磨越觉得异乎寻常，脑海里现出多个大大的问号：这个小季跟彭总有特殊关系？几年来怎么一点迹象都没看出来？如没有特殊关系，怎么会独独关心他？这小季埋藏得够深哪！一想到这些年小季在自己手下当牛做马，从来未得到半点照顾，赵主任的脊背直冒冷汗。

下班后，赵主任破天荒请小季去咖啡馆喝咖啡，先对小季的工作夸奖了一番，而后旁敲侧击地询问他和彭总的关系。小季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干脆地回答“没有关系”。赵主任越发觉得他老实的外表下掩盖着很深的城府。

次日，小季从彭总办公室一回来，赵主任就主动去向彭总汇报，将小季从头到脚添油加醋地夸奖了一番。彭总听了，似笑非笑地说：“这么好的人才埋没在你办公室，有些浪费啊。总裁助理离职也有段时间了，一直空缺，要不让他来我这，先当贴身秘书试试。”

“非常适合！非常适合！”赵主任连声附和，心里笃定了自己的预感：有特殊关系才会如此破格提拔。

几天后，在集团中层以上干部例会上，彭总特意提及此事：“小季来我身边，有人怀疑他和我有特殊关系。有没有？我可以负责地告诉大家，原先我根本不认识他，直到几天前那次会议，他替别人来搞服务。我留意观察了一下，发现他行为举止礼貌得体，倒茶递水动作娴熟，一看就是惯于做事的。会后一了解，印证了自己的判断。如果说有什么特殊关系，就是六个字：作风正，肯干事！”

会场上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