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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仁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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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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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帝庙里的老鼠(小小说)

 

一只老鼠将家安在关帝庙关圣帝君坐像的底座里,白天躲藏在窝里睡大觉,夜晚出来偷吃供桌上的供品,在庙里庙外闲逛,小日子过得很滋润。

渐渐地,老鼠不再满足于夜晚活动,白天当香客前来烧香礼拜时,牠也想出来窥探一番。

起初,老鼠躲在关帝坐像的手臂空隙处,小心翼翼地偷窥,看那些善男信女上香、敬献素果、行跪拜之礼。每当人们抬起头来看向牠的方向,牠立刻躲到神像后面,小心脏嘭嘭直跳。

老鼠感到人们烧香礼拜很有趣,就天天出来观看。坐像手臂处的空隙太小,影响牠的视野,每当香客少时,牠干脆爬到关帝像的肩膀上伏着,顿时觉得视野开阔,香客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牠看得很过瘾。

平常的日子,香客一个接着一个虔诚地礼拜,显得秩序井然;初一十五,香客一下子多起来,常常是一群人同时跪拜,后面还有香客在排队等候,场面很是壮观。老鼠觉得好多人瞧见牠了,但从来没有人对牠不敬,于是胆子越来越大,挺直腰身坐在关帝的肩膀上,有人看见牠也不再害怕和躲藏。

一天,一个小女孩跟着母亲前来敬拜上香。由于平时很少看到小孩,老鼠一下子兴奋起来,将头探出去老远,盯看着女孩。

女孩很快也看见了老鼠,一手扯了扯母亲的衣袖,一手指着上方,惊叫道:“妈妈快看,一只老鼠!”

母亲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老鼠,她先是愣怔了一下,而后迅速对女孩说:“快跪下磕头!”拉着女孩一齐跪下来,连磕了三个头抵地,磕完拉着女孩快步离去。

老鼠不禁沾沾自喜起来,牠分明看到刚才母女俩是对着自己跪拜的,过去可从来没有发现,原来人们对自己如此崇拜,牠为自己的新发现兴奋不已。

此后,老鼠每天都早早爬上关帝的肩头,急不可耐地等待人们前来敬拜牠。牠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一个个善男信女,看着他们纷纷对着牠仰面祈祷,伏地礼拜,牠觉得非常享受、无比自豪,感到身体像气球样的迅速膨胀,头脑已飘飘然直达云端,比身旁的关帝还要高大雄伟。

又一天,暴雨从清晨一直下到中午。老鼠像往常一样焦急地等待人们来敬拜牠,然而整整一上午连个人影都未见到,牠非常失落。

雨终于停了,老鼠隐约听到庙外远处有人的说话声,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庙门外张望,果然看到一群人正向关帝庙走来。

老鼠激动得小心脏快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牠努力镇定住自己的情绪,心想,何不就在庙外接受人们礼拜呢?于是一骨碌爬上庙前的香炉台,装模作样地端坐着,等候人们到来。

香客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老鼠的心脏也跳动得越来越快。牠干脆屏住呼吸,眯起一双小眼,眼前随即出现了人们纷纷跪倒在自己面前、虔诚礼拜的画面,牠深深地陶醉其中,不能自已。

“啊!快看,这儿有只老鼠!”突然,一声炸雷般的惊叫响起。

“啊!真的,好肥好大的老鼠!”

“这老鼠胆子太大了,人到跟前竟然不逃走!”

“快打死牠!这个祸害!”

……

老鼠吓得浑身一激灵,慌忙睁开眼,只觉得眼前一道巨大的黑影一闪,一阵飓风刮过,自己的小身板被一股排山倒海的强力猛地扫到空中,重重地摔跌到台阶下。牠刚吃力地翻动下身体,瞥见几个高大的身影正朝牠压过来,于是顾不上浑身疼痛,撒开小脚丫玩命地逃开了。

老鼠从庙的后门逃回自己的小窝,三魂早已丢掉两魂,牠一边疯狂地喘息,一边百思不得其解:

为何我在关帝肩膀上,人们对我恭恭敬敬、顶礼膜拜;而我在门前香台上,人们却对我深恶痛绝、痛下杀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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