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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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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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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拉萨

颠簸了44个小时的绿皮车,终于在傍晚时分驶进了拉萨车站。鱼贯走出自格尔木就弥散注氧的车厢,站在世界屋脊的一刹那,顿时,一股豪迈之情在胸中升腾。这里的天空竟是这样的通透和洁净,我紧走几步,发现身体没有丝毫不适,环顾四周,群山连绵,蓝天高远,白云缱绻,一路上因担心高反而忐忑不安的心瞬间松弛了下来。

接站的轿车很快就驶离了站区,拐上了新建成不久的双层叠拱结构的柳梧大桥。“看,布达拉宫”。循着副驾驶上导游轻柔的提醒,我放眼远眺,美丽的圣城尽收眼底,整个拉萨市就如同放大了的庭园,四周群峰环抱,清澈的拉萨河水蜿蜒流淌,湛蓝的天空镶嵌白玉般的云朵。在车的右前方,在星罗棋布的楼宇和扑天盖地的绿色的簇拥中,与山融为一体的布达拉宫在强烈的阳光下,红白分明的宫殿,涅槃在高远的空旷中,俯瞰世间,超度芸芸众生,将神秘和雄伟向无限的天穹延伸……我靠在车座上,久久深情地凝视着,一时间心静得仿佛能听见心房的跳动。

刚到宾馆,我就兴冲冲地到大厅的服务台去打听去布达拉宫的路。领班闻听马上对我说:“我劝您哪也别去,先去旁边的餐厅吃饭,回来抓紧睡觉,否则,到了半夜你想睡也睡不着了。”

“是吗?我一点事也没有呀。”听着她带四川口音的普通话,我有几分不相信。

领班没在意我的表情,仍然热情地劝说:“刚到拉萨都和你一样没事的,高山反映今天夜里才开始呢。哦,对了,”她又加重语气地告诫:“可千万别洗澡,感冒转了肺气肿,4个小时内得不到治疗,人就完了。”嘴上谢过领班的好意,但心里还是将信将疑的。

果然被领班说中了。夜半时分,我被憋醒了,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喘不上气来。我蜷缩在被窝里想忍一忍,但太阳穴又一鼓一鼓的,扯得头跟着疼起来,耳膜也开始轰鸣。我慢慢坐起来,披衣下楼,踩在地毯上的腿不那么有劲了,快走几步,感觉一阵阵的恶心。

服务台值班的保安见我晃晃悠悠地下楼,不容分说就断定:“准是屋里没开窗户。”接着煞有其事地说道:“这里空气稀薄,夜间再关闭窗户,屋内的空气就更少了。所以,夜间睡觉要敞开窗户……回去把窗户打开,静静的躺着,应该没事的。”高原的夜格外宁静,窗子一开,深秋的寒气立刻就涌进屋来。窗外,漆黑一团的夜幕镶嵌着稀疏的星斗,更给人变幻莫测的神秘感。凉意中,呼吸明显畅快了许多。躺在床上数着天空的星星,寂静中似乎听到了低沉的诵经声和法号声,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安稳地睡着了。

夜里的缺氧,我并不以为然,而在德央厦,却真正触摸了生死的门楣。

终于盼来了参观布达拉宫预约的日子。

我如愿站在了布达拉宫前,多年的夙愿变成了现实。仰望那嵯峨的殿宇,层层迭迭、气贯苍穹。宫墙由花岗岩砌成,洁白的墙体与紫红色的顶端,在蓝天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壮丽,仿佛是圣洁和庄严的化身。此刻,正敞开宽广的怀抱热忱地拥抱远来的朝拜者。

由侧门踏入朝拜的盘山道,经过“无字碑”后,宽大陡峭的石阶呈“之”字状拐坡。或许是过于兴奋,忘记了缓行。不一会,双腿就变得沉重了,在攀过一个“之”字坡后,出现了晕旋、憋气、心慌的症状。我只得靠着墙边走走停停,眼睛再也不敢东瞅西瞧。通过宽大坚实的彭措多朗门廊,穿过4米多宽的弯曲深邃的巷道,迈进德央夏广场那厚重的大门,我一下子就瘫软在石板上,只觉得呼吸急促、胸闷、恶心、鼻子发干、头痛得象要裂开一样,甚至有了生命将要走到尽头的感觉。

心脏越来越发紧,我缩成一团侧倒在地上,感觉有一双手拽着我坠向深渊。我挣扎着,掏出丹参滴丸,导游小黄上前按住我的手,举着速效说:“吃这个。”几粒透明的小药丸刚进入嘴里,霎时间,一阵凉意冲上心头,直灌丹田。我慢慢坐直身子,感觉拽我的那双手松开了。我惊魂未定,对导游说:“我哪也不去了。”

“不行,不能走回头路。”导游小黄不容分辨地说道。

“还有多高呀?”

“ 就要进白宫了,也就是再上3层楼吧。”导游轻柔的劝慰着:“别着急,多歇一会儿,刚才您是走急了。”

我有气无力地坐着,垂着头双手撑地,勉强忍耐。猛然,我想到临出旅馆时带了几块巧克力,急忙从口袋里抓出来,填进嘴里。接二连三吃了几块,感觉好受些,慢慢的,所有的不适都似乎减轻了许多。心也不再那么慌了,寻觅的眼睛开始有了神,导游的讲解渐渐的变得清晰起来。

德央夏是布达拉宫的东庭院,位居白宫正门前边平坦宽敞的平台上有1500余平方米,是藏胞每逢盛大节日载歌载舞的欢乐场所,楼顶临广场那黄色遮阳罩的红房间,就是达赖喇嘛接受教民朝拜的地方。

不能让其他游客等久了,我慢吞吞地站起身来,通往白宫的木梯又窄又陡,扶手已被磨得铮亮,在藏区木梯越陡越能体现其主人身份的高贵。我怀着万分的虔诚踏上木梯,恭恭敬敬地迈过厚达1尺的门槛,殿堂深深,酥油灯摇曳,青烟缭绕,我走进了神秘而令人震撼的世界……

哪知道,刚刚缓解了高原反应,又开始经受痛不欲生的晕车折磨。

清晨的拉萨,依旧沉浸在安谧的梦境里。等我登上大巴,还没有坐稳,车就启动了。

只听手握话筒的导游在介绍行程的安排:“……现在我们马上就要驶出拉萨市区,沿拉萨河谷,跨越海拔5013米的米拉山口,前往高原江南的林芝。现在大家先休息。”车厢里的灯再次熄灭,昏暗中大家都默不作声,只有车轮的滚动碾碎了黎明前的寂静。我坐在车厢的后面,又是靠走道的位置,只能模糊的看到不远处黝黑的山体和路边的树木在窗外飞驰掠过。汽车驶出拉萨市区后,车速加快,车身摇晃,坐在后边很是颠簸。晕车,是我来西藏旅游最大的担忧,但还发生了。我陷入了天旋地转的境地。准备好的晕车药、感冒药、高原康和参丹滴丸,皆因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吃。

我用一只手扶着前边的靠背,支撑住上身,想努力保持身体的平衡,另一只手攥着早就备好的塑料袋。可身体并不听我使唤,依旧随着汽车左右晃荡。伴着晃动,开始一阵阵晕眩,同时,五脏六腹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恶心从我身体的深处一路奔腾而来,海浪般的一波连着一波的汹涌,尽管是滴水未进,喉咙有如破损的堤岸在频频告急。更叫苦不迭的是眼皮撩不开,硬生生往一块粘,眼刚一合上整个人就象掉进旋涡一样,身不由己的飞快旋转起来,转得你灵魂仿佛都出了窍。我拼命睁眼、再睁眼,用手掐自己,掐额头,掐脸颊,一刻也消停不得。我用无奈的眼神扫了一眼车内的同伴,有的闭目养神,发出淡淡的酣声;有的两两窃语,不时会心微笑;也有的在不停地忙碌,拍摄朦胧中的沿途风景,将随处可见的寺庙、佛塔、玛尼堆和飘动的经幡、经旗连同浓郁的宗教气氛一古脑收进摄像机里。没人注意到我。我可怜巴巴抬起头来,车窗外是零星的草地和大片裸露的岩石,宽阔的拉萨河道支离破碎,枯竭成数条小溪与我们背道而驰。

汽车终于抵达了米拉山口,近两小时的车程,有如一年般漫长。导游忙不迭地招呼,“米拉山口到了。这里海拔高,空气稀薄,寒冷。只停留10分钟,大家拍拍照,就赶紧回车里来。”我尾随大家踱出车厢,一出车门明显感到寒冷扑面,经山风吹拂,晕车的症状马上就减轻了,也不恶心了。

米拉山因其高大雄奇而成为藏民心目中的神山,山口飘荡着许多祭山的经幡。我站在围栏边,环顾四方。这里山势高峻,群峰绵延,植被已经凅黄,山脊上还残留着往年的积雪。一块巨石上,凿刻出“米拉山”3个藏汉文字和海拔高度,我匆忙地拍了照,就上车回到了座位。导游清点完人数后,兴致勃勃的给大家布置:“一会儿车开起来,我们一起高喊‘拉索索’,这是祈求山神保佑的意思。”汽车缓缓启动,导游笑着对游客做着手势,于是大家都敞开喉咙整齐的高喊:“拉索、索、索、索、索……”在欢畅的叫喊声中,汽车轻松翻越了米拉山口。

大巴驶离了拉萨河谷,在秋阳千变万化的光影里,开始进入旖旎的尼洋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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