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 蝶

               文/杨远

我有一个“每次在路边，在田园，在山上，在花园，只要一见到蝴蝶，便会欣赏半日”的习惯，这个习惯始于童年时代。

我在童年时代便意识到这个习惯会经常耽误我做其他事的时间，但我却不愿改掉，任由它伴随我成长，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蝴蝶实在太美了！

蝴蝶有多美呢？比花还要略胜一筹:晴天或阴天，在路边的闲花丛中，田园的菜花丛中，山上的野花丛中，花园的名花丛中，都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白的、黑的、黄的、红的、紫的、彩色的、不能名色的蝴蝶，扇动着艳而阔、巧而薄的翅膀悠闲地飞舞，姿态十分轻盈飘逸，曼妙柔婉。飞累了，便纷纷散立到花丛上憩息，叠合双翅，纹丝不动，成了许多“开”在花丛上的五颜六色的“孤瓣花”，其独特的花型，别有一番韵致；片刻之后，轻轻舒开双翅，又成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四叶花”，再轻轻合上双翅，复为“孤瓣花”，不断重复着这个动作，俨然是许多在不停开合合开的五颜六色的“奇花”，美妙得如梦似幻，使美丽的花也稍逊一筹；一会儿之后，纷纷自花丛上飞舞起来，乍看使人惊疑万分:不会飞舞的花如何会飞舞起来了呢？细看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许多五颜六色的蝴蝶。花有蝴蝶之静美，而无蝴蝶之动美，蝴蝶既有花有之静美，又有花无之动美，蝴蝶美于花，正在于此。我想正是因为蝴蝶的美，无与伦比，所以我国古代的民间才将“梁祝”的爱情故事的结局设为二人化作一对蝴蝶，而不是设为二人化作一对蜜蜂或一对别的昆虫。

欣赏蝴蝶的次数越来越多，心中也越来越疑惑为什么雨天看不见蝴蝶呢？直到我二十一岁那年才在一本书上知道了答案。原来，雨天看不见蝴蝶，是因为蝴蝶的身体极其脆弱，若被雨滴落中，便会受到很大的损伤，甚至还会丧命，所以，雨天，蝴蝶都到茂密的草丛里躲雨去了。

知道原因之前，每逢雨天，我皆会为欣赏不到蝴蝶而惆怅。知道原因后，我便想在自己的房间里放置几盆花，养几只蝴蝶，以后每逢雨天，我便可以在自己的房间里欣赏蝴蝶。尽管我知道在房间里欣赏蝴蝶无法与在路边、田园、山上、花园欣赏相比，但至少以后的每个雨天，我都会得到些许慰藉。主意虽好，却因我不知养蝴蝶的方法，致使一直无法实行。我常为此而烦恼。

过了一年多，某一日，我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怀化市一位喜欢蝴蝶的男子在自己的房间里养了七只蝴蝶”的新闻，当时非常兴奋，立即将报纸上留有的那位男子的住址抄下，乘车前往那位男子的家中。我要去看看他养的蝴蝶，然后再向他请教饲养的方法。到了他的家中，我向他说明了来意，他热情地带我去了他养蝴蝶的房间。房间较小，但很明亮，纱窗全关着，通风良好，里面只摆放着六盆粉色的花与三个分别装有少许透明的、淡黄的、乳白的液体的碟子。七只蝴蝶的色彩略显暗淡。两只黄的，一只紫的在花丛中无精打采地飞舞，姿态十分笨拙；两只红的，两只彩色的在花丛上趴着，双翅平展，偶尔微微地扇动几下翅膀，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我那时才明白，蝴蝶无与伦比的美是建立在自由之上，一旦失去自由，美亦随之消失。我心中一直想在自己的房间里养几只蝴蝶用来雨天欣赏的念头彻底打消了。我崇尚自由，向往自由，一直都在追求自由，然而一直都追求不到，又如何能使几只原本拥有自由的蝴蝶失去自由呢？！我为那七只失去自由的蝴蝶悲伤，也为不得自由的自己悲伤。我很想解救那七只蝴蝶却无能为力，只得对主人说有急事要办，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匆忙离开，乘车回家……

从那以后，我更不愿改掉“每次在路边，在田园，在山上，在花园，只要一见到蝴蝶，便会欣赏半日”的习惯了，因为这些地方的蝴蝶的身上不仅有无与伦比的美，还有我非常向往的自由……

这个习惯至今已伴随我二十余载，必定还会伴随我今后的数十年，因为我知道今后的数十年，这些地方的蝴蝶，依然会自由自在，美丽绝伦，我，依然会得不到自由……

                                                         2014.07.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