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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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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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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锦山

锦山的美丽,在于它的伟岸,在于它的俨然。由于未经古代帝王封禅,不需要规避什么禁忌,从而按着自己的心性长出特色,引来喜欢自由自在、放浪形骸的一族;由于疏于历史上文人墨客矫饰,以不致受许多先入为主的意识影响,也就省了人们先揭开它蒙在头上的面纱才能睹其真容的麻烦。

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长期以来,我和我的初恋皆因未成眷属始终耿耿于怀,然却在将近半个世纪的光景里一直保持着联系,连同她的老公也成了我的挚友,这一点殊可自慰,以为我失败的婚姻聊作弥补。

那一年初秋,因了我到省城办事顺便探访,正好赶上第二天她们有一个团游活动,恰恰老公又犯了腰疼症,团队多半是老夫妻相携前行,于是她提议让我跟她搭个伴儿,目的地即近些年名声鹊起的锦山。因为当着她老公的面,我自然有点儿难为情,不料他却痛快地表示支持,我自然乐得其成。

锦山地处石家庄市井陉县南部深山区,距省城80公里,据称是太行山区最大的原生态自然风景区,总面积160平方公里。景区雨量充沛,气候宜人,向以碧湖、茂林、奇峰“三绝”冠称,并享有“天然氧吧”之誉。

进山的路崎岖而平坦,须是现代挖掘、筑路机械的杰作。其中好长一段为现代栈道形式的挂壁天路,左侧临深渊,右侧陷峭壁;间或些隧道,亦皆临渊而凿,临渊的薄壁时而开设窗口,通透日色天光。远远望去犹如天仙女舞动的长炼,飘渺恍惚、盘桓萦绕于壁立的山崖腰际。

大巴车随着路况穿山越涧,车中的人们在瞬间明灭的环境里迷茫前行。原本对路途概念就高度绝缘的我,再加跟初恋的她相邻而坐难免说些悄悄话,以至时间和山路都晃然飞逝,不知不觉就到了锦山深处的落客点。在带团导游交代本次活动的须知时,我的注意力早转移到了对锦山的第一印象上,那些事情因为她精明干练且记忆力超强,譬如11位数的手机号码只要她的眼神一扫而过便无不烂熟于心,因此我无需为这些琐事劳神。

在这个落客点直面锦山,首先有三处显然风景:

一是天门圣境。两岸皆耸入云端的石壁,中间是宽逾百米的幽谷,气势汹汹的烟岚不时从西端的天门口里探出头来,只瞬间无不又乖乖地缩了回去。真乃天机难测,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它们不敢稍越雷池呢?天门顶端沉沉一线,须是铁索渡桥凌空飞架,我想象那应该就是现代已经常态化的天河鹊桥了——如今的日子真好,终不致让坚贞不渝的有情人再离多聚少、饱受长年累月的苦苦熬煎了!

二是比天门圣境更近处左前方孤俏的一座小山峰,四面平直孑然于云际,就其规整的棱角而言,绝对是经利刃切削过的那种形势。其岩层很薄,万千叠置,像极了一摞厚厚的书卷,经与游览图对照,知其名曰“万卷天书”,确也唯妙绝肖!亿万年来没有谁翻开过它不朽的书页,它到底记录了什么?是经史子集?是俚语裨闻?或者干脆就是无字天书?没有人知道,也从没有人去详稽细考,想索其究竟。

再则就是迎面的山峰了,名曰赵家寨,海拔千余米,缘于从前有一位赵姓好汉在此峰顶啸聚而得名,也便是这次旅行的主目标。它俨如一座摩天城堡,壁立千仞,直似神工垒砌的一般。再加被原始次生林密匝匝地笼罩着,活力十足,兼且似乎带着香喷喷、甜咪咪奶腥味儿的富氧空气与其烘托氛围,于是,在我的想象空间里立马就活脱出来一个被茸茸腾腾的绿色襁褓包裹着的初生婴儿形象——娇嫩得能渗出津液来。

她扯起我的一只手催促道:“还发什么呆,人们都走了,快点儿走吧!”我醒过神儿来,跟她一起追随着前头的人们一同“钻”进了那个大襁褓。

上山的路号称“青云梯”,大致呈80度的陡坡蛇形蜿蜒,间或带点泥泞,一并周围环境也都湿润甘甜。其中说不清有多少种、更无法数计的小老树们无不都想及时刷一把存在感,闹一出恶作剧。开始我还以为它们当真想阻路打劫,往往把本来就隐隐约约的小径及早掩饰得天衣无缝,然却当人们近距离逼近面前时,它们无不又连忙躲闪一旁,与人们行起来注目礼,以示夹道欢迎。

登山途中我们没有停下来与许多在路旁歇脚、饮水打尖的人为伍,因于多了份儿精神力量,以至脚下生风、劲头十足,接连超过一番又一番同仁,一扯劲儿攀上了峰顶。

这须是锦山特有的一处绝景,平坦的小高原,比足球场只大不小,土层深厚且墒情良好。尤其它敢漠视“大树底下不长草”的常规铁律,不仅孕育松、柏及洋槐等树杂然成林,且疏密有致、交枝互叶,整体撑起一个密不透天的遮阳大伞;而且照顾到脚下的杂草,虽然密而不茂,却也绿茵茵如绒毯满铺地面,兼且还容忍下零星的小花秀出自在,各持妩媚。

从前的赵家寨形势未知其详,而今显然一个超凡脱俗的世界,勉留酥雨、精滤清风,尤其在夏秋季节的大热天里以其茂密的苍茫气象,愣是把太阳死死地阻挡在界外,任凭它孤零零地在天边火爆火燎地干着急!

我和她首先登顶,相对坐在“遮阳伞”下的“绿地毯”上,无言地对视了好一会儿:我的头发已经斑白,她较我更甚,竟然没了一根青丝;原本享誉为校花的她,而今脸上的皱纹明显十字八道,干脆一个老太婆,然而在我眼里她永远年轻漂亮、聪明干练;反过来她却一直说我还年轻……

稍时,陆续有人也登顶了,以为避讳与她熟识的人,我们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原本酸溜溜、麻酥酥的双脚、双膝早已轻松如初——踏着茵茵绿地绕场一周,然后落脚在了小高原的北缘。这里下临深渊,彼此两岸俱是绝壁,亦即先时提到的天门圣境的纵深所在。

耸峙的悬崖两岸每每悬荆吊草,秀出万方仪态;间或挂壁乔木、夺罅琼花,尽情地挑战险要,各呈葱茏灿烂。是它们天生就喜欢这种环境,还是迫于别无选择只好如此呢?

深渊高深莫测,所见表层以下皆被烟岚充斥,或如万马奔腾、龙虎冲突,亦或踌躇满志、梦想天真……这里边到底藏着多少神秘故事,又酝酿着多少诡谲行动?同样也没有人能说得清。

及至抬头远眺,好一派茫茫云海,几许峰峦如小岛出脱其上;冰清玉洁、玲珑剔透,又俨如沐浴中裸露着上半身的天仙女在凝思静想。想必因思凡心切,苦等着再出现个痴情的牛郎来偷走她的仙装。若非如此,凡间人众芸芸,且举目无亲、走投无友,她哪儿知道谁会对她钟情,值得信赖呢?

时间飞快的流失,我们成了最后一批下山者,到了落客点,许多同行者已经等在车上了。她是个急脾气,紧随身后催我上车。在我抬头的一瞬间忽然看到将近黄昏的日头在相应的山峰后面笑眯眯地探出半个脸来,尤其那座山的北侧形势巍峨像是攥紧四指的拳头,妙绝的是其南侧一峰如竹笋指般岔出,像极了一个高挺的大拇指,须是给我们这次出游在大大地点赞——

“今天,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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