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它。因为它的忠,勇;它带给我的快乐与痛苦。
阿黄是它母亲的双胞胎儿子之一。它的母亲是为奶奶服役到老才被卖与他人,算是极尽职能了罢!阿黄的忠,也许就是缘于它的母亲。
阿黄出生在寒冷的冬天,本来它应该有几个胞弟或胞妹。可寒冷的冬天,加之营养的短缺,就剩下这极为相似的一对。
开春之后,天气回暖了,弟弟在我家土房旁草堆中,发觉不时有婴孩的啼声,就兴奋地跑来叫我,说草垛之中有两肥胖小子。我赶紧叫他引路,还没走到草窝门口,阿黄的母亲就迎了上来,我心中甚是感谢它的不易。弟弟可没那么好气,撑开大黄,直往窝里钻,右手顺势先拎出了阿黑,好肥的胖小子。正在我惊讶未完时,弟弟另一只手把聪明的阿黄也弄出了窝,水灵灵地眼珠子直瞪着我,脚不停地拍打着,呆萌至极。大约我们在草堆里玩了很久,后来由于饿了,估摸着两小子也饿了,就各自回了家吃饭。
在弟弟的照料下,阿黄和阿黑长得可快可壮实了。天气渐渐热了,两小子偶尔会出草垛来晒晒太阳。在树荫下看书的我察觉了,甚喜,悄悄打量着它们。细微不同的是,大了点的阿黄脚上长出了两片纯白色,有如梅花,走起路来可威风了。
日子久了,阿黄长大了,成了我的玩伴。每天无事,我便教它学一些基本生存动作,带着他跋山涉水。小子虽娇小,可也不服输,遇水过水,可听话了。我最爱叫它蹲着卖萌,一开始阿黄是极不情愿的,但在我的诱惑与恐吓下,还是可怜巴巴地照做了。世间万物有分有合,长大就要面临分离,这是我慢慢懂了的。
我不知不觉地上了初中,这一年家中比较吃紧,母亲与父亲商量后,决定再次外出务工。父亲先踏上了他乡之路。家中就只留下了母亲,阿黄便成了母亲的陪伴。那时候,母亲总是早出晚归,每天都要喂养家里猪和牛。好笑的是家里的一对猪仔,每天除了讨食外,偶尔还要撒撒野。每当这两头黑毛冲出了圈,阿黄可乐了,我更是乐在其中。阳光下,黑毛们毛色闪闪发亮,奔跑在田野中,阿黄左右预热后,待我一声令下,毛色红艳的阿黄就直奔黑毛去了。在云梯似的田埂上,阿黄跳上窜下与我围追堵截。有时急了的黑毛们摇头摆尾撞向阿黄,阿黄也被吓得躲闪一旁,笑得我合不拢嘴。就这样,我们一起度过了柔美的春,炎热的夏。这四季之中,阿黄在家时守着家,外出时护着我的娘。
这一年后,母亲也外出务工了。阿黄被留守家中,没了办法,只能陪着奶奶。我和二姐成了互相的依靠,我也无精打采地上着我的中学。寒来暑往的,一切都与我不相容似的,唯有阿黄没有变。每当我回去,它照样奔向我,迎着我。只是没了曾经的生气,呆滞了些许。
又过了两个年头,阿黄步入老年,身体虽很健硕,但风餐露宿惯了,不免有点瘦弱。不知是我离了家去县城上学的缘故,还是怎的,阿黄也离了家,去了姑姑家。我对阿黄的忠有了怀疑,不过我想了又想,也许是奶奶太严了。长假归家时,阿黄似有灵性,总能察觉我的到来,在那几日就回到我们家。待我走了,它也就离开。
就在今年,我离了县,来了省城上了大学,听说爸妈要回来过年,我格外开心,不禁倏然泪下。好久没一家人团聚了,我自是大小被父母带着长大的,现在又离了一起伴我长大二姐,更离了以为可以长待的家乡。不管怎样,听着爸妈要回来,我张罗着发霉的被褥,洗涮着开裂的地皮。除夕如约而至,吃饭总要开开心心的,这是年夜大家认为的规矩。我也清楚记得每年这个时候,阿黄总要照列来讨食。可年初一,二,姑爷们都来拜年了,也不见阿黄的踪影。我心中愤怒,想要讨骂,却无从说起,只是心中隐隐作痛。
我不知道阿黄是成了庸人的美食,还是挣脱了铁链成了善人家的守护神。每每想起阿黄,总觉得到人性的恶与善,应该是与阿黄的忠、勇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