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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桦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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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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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礼

不知该怎么描述。我确确实实是流落无人之地。看样子是个荒岛。但是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即使是小说也会有所谓的铺垫和动机吧?然而造化弄人,也不知是失忆了还是怎么着,显然我流落荒岛的理由是不存在了。

我一开始便在这里。可“一开始”又是什么时候呢?宇宙大爆炸?我出生?好似有股莫名的力量将观念强加于我般,无需动机,只需赋予我认知能力便是了。我就像一个木偶,为一出好戏而设计的木偶,一个工具。可即使就算木偶也有“演出成功”那样清晰的目标,我这样又算是什么一回事呢?难道只是在这无人的密林中无所事事吗?

我需要找点事干。

首先,应该让自己活下去。不能饿死、渴死、病死、意外死。病死、意外死几率小一些,暂时按下不表。当务之急是解决食物和水的问题。

如何解决?我忘记了更重要的事。我应该先了解我自己。但深层次探讨自我显然不合时宜。当下我只需要知道自己有什么。哪些物品、哪些知识。

我有两条腿。两只胳膊。一个头。手脚更不必说。器官完好。我是一个人。也许我没必要知道我是一个人,我只要知道自己切实地存在于这里就行。此外,我还有一身合身的衣服,一顶帽子,一个背包(大约30L),一双徒步鞋,以及一个腕表。我不知道自己在哪,这倒不重要。我没有任何有关过往的记忆。说实话,我究竟有过往吗?倘若知道自己在哪,被救援队所救,那文明社会就一定会接纳我吗?

我竟然感受到了落寞与恐惧。或许人生来的求生本能于此。

我开始观察四周。

海滩上零星散布几颗椰子树,但那对我没用。我并不会爬树,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足够长的杆子。用石头将椰子砸下来,至少我做不到。

密林里,并不像是热带的阔叶林茂盛蔓延着,繁杂的草和些许灌木在树底下交织着。我思来想去,左寻右觅,怎么也找不到长着果实的树。

糟了,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幸运的是,我几乎可以确定自己是个现代人。并且大脑里具有现代社会的认知能力。因为在这荒岛上我几乎什么也不会——我当然知道sos怎么写、或者怎么用摩斯电码敲,但那不重要!我没有卫星电话,没有电报机,除了在沙滩上画大字,或者待会儿试试能不能钻木取火之外,我没有任何通讯手段。也许靠那点零星的模糊的求生知识,比如在沙滩刨坑取淡水,或者用石头与土坑进行尿液蒸馏,我还能度过接下来的几天,那么之后呢?我该怎么办?我需要趁手的武器,需要稳定的庇护所,我也许通晓与之相关的知识。

可实践是另一回事啊!纵然我是知识的完人——大家也许都是知识的完人,然而大家却又都是实践的废人:我们大抵确是什么都不会的。

我想要找到根趁手的棍子,然而我的臂力竟不足以将最合适的枝条击断。我想要一个趁手的石斧,我却没有能将木棒与石块固定的绳索。我需要落叶与树枝搭建简易居所,这重复且繁琐的活动早已让我浑身浸透汗水。当我意识到背包可以将采集的树叶收集起来时,我的第一反应竟是在意不要弄脏了背包!我深感无力,但我不能停下与求生有关的、即使自己可能根本办不到的活动:

人生最基本的目的就是活下去,难道不是么!

终于,在密林中、实际上离海滩也并不远的一处空地上,我用树枝和树叶搭起了一顶简易帐篷。目前并不渴,我尝试在海滩上向下挖坑寻水,待到透明的液体涌出,我却迟迟不敢下口——这水真的能喝吗?不对,我不该奢求此时还能喝上煮沸的开水,只要是淡水,我都应珍惜。兴许我钻木取火,用一半椰子作容器,还可以喝上沸水,然而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问题:我该怎样将椰子砸下来?

算了。我确实应该尝试挑战那椰子,但不能将所有的精力耗费在那事上面。至少暂时我能保证水源的供给。病痛之类的先扔在一边吧。接下来该解决食物问题了。目及之处,植被中没有一处生长着类似果实的东西。我也并不清楚什么草能吃,什么又不能吃。菌类也不见踪影。我该再向别的地方探探。于是我捡起一块还算锋利的石头,在经过的树上刻标记。我捡起一根树枝,用以防身和打草惊蛇。我用腕表对准太阳来辨别方向。我没有容器来盛水,因而我并不能走很远——倒也不一定。一整天不喝水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太阳也并不太火辣。

我向密林深处行进。还有时间,至少太阳还高悬在天空上。如果知道纬度,我倒可以估计现在的时间。不,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我继续前进,不断标记。这里的植被似乎千篇一律。没有任何果实、没有任何菌类!我唯一觅食的希望似乎只能寄予密林中窜来窜去的野生动物。我思忖着,继续探查着。忽而,一只野兔从一旁窜出,停在了我的面前。

打!我抡起木棍,向那野兔击去。然而那野兔条件反射的躲了过去,向更深处奔去了。我抄起手中的石头,向它丢去。当然砸不中!

追!我向前冲去,不一会儿便不见了那野兔的踪影。待回过神来,我已不知自己的具体方位。不知从哪里来,也只模模糊糊的明白要向哪里去。我俨然是一个愚蠢的人了。我后悔。我不该犹豫。空有理论又怎样?没有经验又怎样?我应当一开始就大胆的将理论用于实践中去!即使那理论于我有着莫大的隔阂,但只要有一丝使我脱离这困境的可能性,我就应立刻实践、立刻优化、立刻固化!我应当当机立断的将石块磨利、将木棍削尖、将身上的衣物撕下来当作布条,把木棍同石斧固定起来!

我终于摸索着回到了“营地”,持着后悔的、以及断然的决心来做那之前理应完成的未竟的事业——

然而太阳落下,而我也饿了。

天暗了。我什么也看不见。茂密的树叶遮住了月光。眼睛想要适应这黑暗得好一会儿。夜晚降临,生理上自然而然地口干舌燥。离海洋并不太远,因而能感受到愈发寒冷的陆风。好在身上并不只有一件T恤,纯棉的外套能当作临时的被子用。暂且歇息吧。

我躺在先前用落叶铺好的地上,盖好外套,蜷缩着身子闭上眼睛。期待有个好梦。

很快我便发现自己错了。又不是高原,这里昼夜温差怎么这么大!我竟先从双脚感受到冰冷。随后上半身也略微有些寒意。

根本睡不着!

我坐了起来。是时候该考虑生火了。借着月光,我收集到一些干树叶,几根不同粗细的木棍以及几片干树皮。我用脚压住一片树皮,然后用双手旋转木棍,期望其与树皮摩擦出一点火星。

然而过了许久,也不见半点称得上明亮的火星。我想起来看过的求生作品——说来也怪,明明记得这些事情,却不记得自己为何身处这里——里面的主角一般并不是直接用木棍去钻出火星,而是用藤条、绳子之类绑住木棍,还要给石头打个洞,将木棍穿进石头,再去钻木取火。

我仔细想了想。现在不能撕掉衣服,我还需要短期御寒的能力。周围也不见有什么绳索或藤条。看来我只能继续用这最原始、最简陋的方式了。倘若是白天我倒可以试试透镜取火,可这已经是事后诸葛亮了。当然也可以击石取火,可具体又该如何操作呢?燧石又在哪里呢?现实的惨淡和空虚的无力感无疑对白天我的那番想法泼上了一盆冷水。然而不就是这样吗?实践的时候大喊“怎么可能办得到”,待到歇息时又后悔“就算办不到,也应该去试试”,如此往复循环,尽作了无用功——倒也不见得,机缘巧合往往便是在这种看似无意义的重复中产生的。

我看到了火光。很微弱。零星几点。也许还有些烟。我轻轻吹着,把干树叶揉碎慢慢铺上去。火越烧越旺。最后找些干柴火,一根一根丢进去。待到足够旺后,我继续躺下睡觉。没有人守夜,火也许很快会灭掉。只要维持这片刻的温暖,足以让我安静地入眠便好。

我闭上眼睛,也不去想明天是否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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