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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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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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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苦的童年

悽苦的童年,幸福的年代(部分来自父母回忆)

印象中的父母,曾忍受着巨大的贫穷和遭人欺负、冷脸、白眼,甚至冷嘲热讽。

母亲小时候家境较好,原因是姥爷(外爷)有本事、聪明、能干;但同时外爷也比较厉害,从乡下跑到川道里安家落户,住到一个做过饲养场(集体村庄过去喂养马牛羊的地方,那里比较硬气,只有厉害的人才能镇住)的地方。母亲因此和舅舅们个性倔强,脾气大,爱发火。

父亲小时候家境十分贫寒,祖父又生养了他们兄弟姐妹十人,父亲排行老三,可他的两个姐姐硬生生的几乎被活活的饿死了。父亲曾含泪描述了他两个姐姐死去数天以后,爷爷去山上查看其尸体,腐烂了的肚子里竟然几乎没有食物,除了几许野菜根。另外一位叔父(父亲的一个弟弟)八岁时夭折。因此,祖父的十个子女,后来幸存者七人一一六男一女,父亲排行老大。在那个饥寒交迫的年代,父亲忍受着巨大的贫穷。他曾领着几位叔父沿川(我们这里,陕甘宁黄土高原一带,山大沟深,沟壑纵横。奇特的是山往往分两边绵延而立,中间是一道弯弯曲曲且宽窄不等的河川,且都有名称,如合道川、虎洞川、马莲河等。这里地势平坦,人家较多且集中,出行等条件较好,生活较山里人好一点)乞讨一一

想象中父亲穿着破烂不堪的衣衫,肩上搭着一个破旧的布袋,含着眼泪,硬着头皮…身后跟着两个怯生生的、流着鼻涕、衣衫褴褛不整的弟弟。走东家,串西家,说尽好话,甚至磕头作辑,眼巴巴地等待家境好、心地善良的主人施舍一碗黄米或半升麦子……

父亲骨子里从不叫苦,且涵养性极好,很少发脾气,从小忍辱负重,总是默默地承受着生存夹缝里的各种苦难。每当看到拄着拐杖漫步老家前后院的父亲,就想起年轻时瘦小且精干的他,走路如风,脚步轻快…

夏天里,他把布帽提在手里,快步从西沟洼走来,我迎上去,接爸爸,他从衣兜里摸出几枚“洋糖”(水果糖,那时生活必需品中的大多数不能自给,靠进口,因而加了“洋”字,如洋布、洋米洋面、洋瓷脸盆,洋瓷缸子,洋火,即火柴,洋灰,即水泥,洋钉子,即水泥钉子等等)。我的出生地是在狭窄细长的北沟山山坳里,又名张塌山。故名思义,塌陷而成的山沟沟里,住着一户姓张的人家,过去那些年,我们还在除夕和清明节给老先人上坟时,顺便给早已夷平的长满了蒿草的隐约可见的张氏坟骨堆上烧点纸钱,父辈们说,我们坐落在张姓人家的地盘上,应感恩人家,纪念人家。可这些年,已经很少有家门户人提及此事了…

后来,搬迁到塬上(从深山沟里搬到小小的平塬上),在塬畔修建了面南背北的一处住宅:土崖面上开凿了一口不大的极其简陋的窑洞,父母、我,赶着扭沟子猪(母亲在山沟老老家喂养的一头小猪,从圈里跑出来,我和小叔父追赶,猪急跳墙,靠墙处放置了一堆玉米秸秆,小猪以为那里可以行走,四脚踏空,从高墙上跌进玉米秸秆里,后腰骨折,于是扭着屁股摇摇晃晃地走路,我们给它取名“扭沟子猪”),背着两半袋粮食,父亲还扛了一口“纸缸”(废旧报纸、香烟盒外层纸、旧书、本子等纸泡成纸浆,套在瓦缸上糊成、晾干,用来盛米面的容器,形状像烧制而成的瓷瓦缸,轻巧、干净),一步一步,缓慢的走了好几里山路,来到了我们的“新家”。当时我才六岁(虚,周岁四岁半),六叔父(我们这里称“六大”大,长我四岁)已经在韩西塬小学读二年级了,我缠着让他教我唱一首歌,他说他唱出的歌儿被风吹跑了(显然是骗人的)。

搬至塬上居住,我就可以跟着大娃娃们(六叔他们)上学了。可是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秋季开学时,韩西塬小学唯一的社请教师马老师(马德海,他因瞅了我村的一位漂亮姑娘结婚而不干社请教师了)走了,那时社请教师和农民一样挣工分,不发工资,青壮年男子挣的工分多,谁还当教师。就在我家附近的韩西塬小学因唯一的一位男教师走人而倒闭。

望着贴满毛主席语录和小学生日常规范的窑洞教室,真是无可奈何啊……

后来,父母在庄子侧面墙上又开凿一口小窑洞,盘上牛槽,栽了牛桩一一“牛窑”。农业社搞“单干”,改革的春风缓慢的吹到了我们甘肃庆阳这里的穷山僻壤处,我家幸运的分了一头老母牛一一“白脑顶”,因它身着黄色,头上一大片白色,故取名“白脑顶”。这头牛在合作社从未生过小牛,可到我家里不久,竟然奇迹般的下了一头小牛娃…有了耕牛,加之父母十分勤苦,日子渐渐有了起色,勉强能吃饱肚子了。父亲说,这娃(指我)有福气,生到阳历6月30号下午了(几个小时以后,交上凌晨零点以后就到7月1号了),再迟生一阵子,就只能分半年粮了!

可到了上学的年龄了,还上不了学。我无聊没事干,就常在父母开挖的“牛窑”里学阴阳念经(白天牛拴在院子里搭的草棚下面)。为啥在“牛窑”里念经呢,一是里面收音(新开窑洞回音更洪亮),二是不怕邻居见了笑话…

不久,小小的我,得了个肚子疼病,到处求医不见好转,何况那时也几乎无医可求啊。持续几年肚子疼,耽误了上学的大好时光,父母心焦如焚,他们无奈之下,请来风水先生,想叫人家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一位大腹便便的看起来像模像样的风水算封神汉先生在院子四周转了一圈,估计也进牛窑里去过,当时我学阴阳念经的铃子(上面系有一小片红布)一定看到了吧。人家郑重其事的说,你们牛窑里哪来的阴阳念经时用的铜铃子…父母一五一十地如实说了我学念经的事。他听了,哦,怪不得你娃肚子疼,这经能随便念么,赶紧把这个事解决了(意思是我再不能随随便便钻到牛窑里念经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的肚子疼病竟然奇迹般地消失了…

到了九岁那年秋季(虚十岁了),岁舅舅(母亲的弟弟)把我领到他家里念小学一年级,半年后转入本村庙上读书(庙院是校园,窑洞是教室,几间灰色砖瓦尖顶正方形房子是教师办公室,如今,窑洞和灰色四方尖顶砖瓦房都重新修建并改造成了各位宗神的供奉之所)。一年级期末,韩西塬村小恢复,我一个人和其他新生一块,在复式班(一二三年级在仅有的一个窑洞教室里)念书。教师也只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教师,队长老婆,课讲的顶呱呱的。

读完二三年级,到山上几里路远的另一村办小学读四五年级,那个五年制小学规模较大,有来自几个自然村(组)的几百同龄人一块儿读书。难忘的童年,精彩的故事有好多,一时半会写不完…后面有空再续吧!

2024.5.13农历四月初六早10点于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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