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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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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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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叶旅行记

老陈最近比较高兴。

退休后,他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继续发光发热,先后为几个企业做顾问,搞相关领域产品的研发和设计工作,前前后后获得了不少的顾问费。

以往的时候,他每次得到顾问费后,都喜滋滋地交给了媳妇儿,以显示自己尽管退休了,但还能赚钱养家糊口,说明自己还有用。

老陈的媳妇儿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挺高兴,就赶紧把老陈上交的顾问费给存了起来,然后象征性地给老陈三百五百的作为奖励。

老陈就有点颇为郁闷了,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尽管平时不抽烟不喝酒的,但兜里这点钱,一个月下来的确不好干什么,尤其和老同学聚会,大家AA的时候,几顿饭就花没了;媳妇儿还隔三差五地让他外出遛狗的时候顺便买点菜啥的回来,这点钱就更不禁花了。再向媳妇儿讨要,媳妇儿就絮絮叨叨地说得攒钱给儿子留着买房子,娶媳妇儿,让老陈早点抱上孙子。老陈就被憋得没话了,心里气鼓鼓的,也不敢再吱声。

前不久,老陈帮一家企业设计出一款新产品,投放市场后销路非常好。企业高兴地给了老陈2万块钱的顾问费,老陈这次长了个心眼,没和媳妇儿说,自己偷摸瞒了下来。

但这钱放哪儿好呢?本来可以存进卡里,但老陈银行卡的密码媳妇儿都知道,还隔三差五地查查老陈卡里的余额,这让老陈很不爽。这钱存卡里是不行了。老陈在家里四处转悠着,忽然看到了墙角里堆着的一堆茶叶袋子。那些茶叶,都是老陈从处长的位置上退休前,手下的科长和职员们还有生意场上的朋友送的。有的茶叶老陈愿意喝,有的茶叶不愿意喝,喝了一两罐,就扔那里放着了。媳妇儿不喝茶,好几次叨叨着让老陈把不喝的或者送人,或者扔了,老陈都一本正经地说那些都是好茶,扔不得,媳妇儿也就不吭声了。

老陈突然计上心来,一盒盒茶叶袋扒拉着,发现一箱四盒的茶叶袋子中,有两盒已经喝没了,还有两盒没有喝。老陈就把这两万块钱分别放进了那两盒空着的茶叶盒中,把外面的盖子仔细盖好,又放回了原处。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老陈心里想。

老陈的儿子大学毕业后,处了一个对象,对象的父亲是当地一位工业局的王姓副局长,老陈也认识,感觉不错,挺门当户对的。儿子三天两头地往人家跑,帮着干这干那的;尤其令老陈不爽的是,儿子还经常让老陈和他娘在家包好饺子后儿子送到王副局长的家里。老陈嘴上不说,心里骂道:欠欠的。

这天,恰逢周末,老陈照例去参加晚上的同学聚会。下午临走的时候,老陈看了看那个茶叶袋子,原封不动地堆在那儿,老陈不禁为自己的做法暗自得意。

晚上的聚会与平时没啥不同,还是那些同学,聊的话题还是那些事儿,天南地北的,无所不聊。老陈今晚的心情格外的好,禁不住多喝了几杯红酒,还抽了几根烟,然后又就国际形势发表了长篇大论。

晚上十点多,聚会结束,老陈打着车,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家。媳妇儿早已经上床睡了,儿子那屋也传来了熟睡的鼾声。

老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喝着中午泡的茶水,一边又瞅了一眼沙发旁边角落里的那一堆茶叶。这一瞅不要紧,老陈立马感觉到一身冷汗冒了出来:那装着茶叶的袋子不见了!老陈赶紧起身走了过去,一袋一袋地扒拉着,从上翻到下,又从下再扒拉到上面,那袋装着两万块钱的茶叶袋子真的不见了!难不成是他走后,被媳妇儿给查出来了?不会啊,要是那样,媳妇儿早就在家等着收拾他了!即便被发现了,那茶叶盒子也不会没了啊!那会去哪儿了?老陈没敢问媳妇儿,这藏钱的事儿若是被媳妇儿知道了,而且茶叶盒子还不见了,媳妇儿还不得和他大干一架啊!会不会是儿子拿走了? 老陈心里想着,蹑手蹑脚地推开了儿子的房门,再悄悄关上,然后使劲推醒了睡得正香的儿子。就问道,“你今天拿我的茶啦?”

儿子揉了揉眼睛,说,“是啊,拿了两袋茶,又拿了两瓶红酒,晚上去对象家了。”老陈这个气呀,张口就说,“你啥时候去见不好,偏偏要今晚啊!偏偏要趁我不在啊!”儿子说,“我啥时候见还得你批准啊!”“你!。。。。。。”老陈气得说不出话来,怕动静太大惊醒了媳妇儿,又不能和儿子明说,没好气地走出了儿子的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回头坐在沙发上,老陈这个郁闷的!本想着自己藏点私房钱,却没想到被儿子无心插柳地孝敬了未来的老丈爷! 只不过,这未来的亲家见到未来的女婿如此“孝敬”,不知道会怎么想!

一连几天,老陈的表情都是阴沉沉的。以前在单位的时候,经常是这个样子,媳妇儿看多了也不在意。老陈不能和媳妇儿说,也不能和儿子说,心里窝着火,就寻思着等未来的亲家发现了再去圆谎吧!

大不了就把这笔钱赖到当初给他送茶的人身上。老陈心里想。但他心里多少有点肉疼,看来,以后不能再藏钱了,还得交给媳妇儿存着放心,尽管自己兜儿比脸干净,但总比这样要好。

隔了不久的一天晚上,儿子下班回来后吃晚饭的时候说,他那位未来的老丈爷腰间盘做了手术,明天休息,他要去医院探望一下。老陈正埋头吃饭,就说,“我明天也跟着去看看吧,毕竟早年间工作中打过交道,当年他还是另一家企业的小科长呢!” 媳妇儿斜了他一眼,说,“可人家现在是副局了,你还是处长上就退休了!” 这话把老陈噎得,一句话也不说了。

老陈去探望是假,内心的想法是,看看这位未来的亲家收了儿子的茶叶后,是否打开过,是否发现了盒子里装的两万块钱。

第二天一大早,老陈先是上早市买了一些水果,顺便买了点菜回来。儿子还在酣睡着,老陈叫醒了儿子,赶紧起来吃饭,然后去医院。儿子起来后,两人稀里糊涂地对付了几口,就一起打车到了医院。

病房里,王副局长正在吃着早饭,闺女在旁边伺候着,看见老陈和儿子来了,王副局长非常高兴地和老陈打着招呼,儿子则和女朋友忙着收拾病床上的东西了。

王副局长和老陈唠扯了一会儿手术的情况。医生说手术非常理想,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下床活动了,以后对生活没有任何影响。老陈也挺高兴,这家伙要是一旦瘫在床上,儿子将来可是又找了个亲爹啊!王副局长拉着老陈的手,悄悄地说,“这还得感谢你啊!” 老陈心里想着,这家伙八成发现了藏在茶叶盒里的两万块钱了!但老陈还是装着很淡定的样子问道,“感谢我什么?” 王副局长说,“感谢你让儿子给我送的两袋茶叶呀!这次做手术的医生,我要给红包,人家坚辞不受,我就把你的那两袋茶叶送给人家喽!医生推辞不过,就收下了。”

老陈听了,心里头一万头马在奔腾,禁不住说道,“还不如送钱了。”王副局长哈哈大乐,说道,“给红包不比送茶叶贵多了呀!再说了,人家现在不收红包。”

老陈苦笑了一下,说道,“也是啊!现在的医生真不错。”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番,然后老陈就先告辞了,留下儿子说要陪女友帮着照顾一下。老陈心里暗自骂道,狗儿子,伺候你爹你妈也没见这么勤快过!

既然这装着钱的茶叶又被王副局长送给了医生,老陈知道,这把算是彻底没戏了,说不定那医生晚上回家发现盒子里的钱,还以为是王副局长变相给的红包呢!

便宜了这小子!唉!老陈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话说这做手术的何大夫,如今算是远近闻名的一把刀。在医院勤勤恳恳工作了二十多年,从默默无名的普通医生,逐渐成为手术台上的一把刀并担心科里的副主任,各种的辛苦和付出,外人是难以想象的。如今听说,科里的黄主任要升为院里的副院长,这下面的几个副主任谁能提拔为正主任呢?按理说,凭借他的资历,担任一把手毫无问题。但如今职场里的事儿,谁也不敢打包票说就一定能行。何副主任心里想,除了业务上过硬,和领导的关系也要搞好,不然,真说不准将来会怎样!

这王副局长送来的茶叶,何副主任看了看茶叶的品牌,知道是个大厂的,又是王副局长送的,质量肯定没问题,相信价格也没问题。于是,趁着午休的时间,何副主任拎着这两袋茶叶,送到了黄主任的办公室。黄主任不在,何副主任就把这两袋茶叶放到了黄主任的办公桌下面,把门关好,回头给黄主任发了一个微信,就说是王副局长送的,自己不喝茶,主任您就留着喝吧!黄主任很快回了微信,就两个字:谢啦。

很快,何副主任把这事儿就忘了。

过了不久,院里一位医生在给患者做手术的时候出了点医疗事故。事情不算大,但患者家属不干了,闹了起来,无非是想让医院给减免手术费。尽管院方做了一定程度的让步,但患者家属狮子大张口,不但要减免,还要赔偿。院方不干了,多大点事儿,患者家属明显是在耍无赖啊!患者家属一看自己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就想着把事情闹大点,逼迫院方让步。于是,就把事情的经过发给了本市一家颇有影响力的媒体。媒体记者很快来到医院进行采访,院长就把这事儿交给了黄主任来处理。这黄主任听说了这家媒体的名字后就放心了,马上给这家媒体的主编佟总打了一个电话,说了事情的经过。对方听了,马上说,放心,放心,我们一定给处理好。

放下了电话,媒体的佟总就和调查这件事儿的记者说,这是咱们单位广告业务方面的大客户,得罪不得,你好好和患者家属了解一下再说。

然后。。。。。。此事经过记者三寸不烂之舌的调解,患者家属终于接受了医院的条件,大家皆大欢喜。

黄主任为此甚是感谢媒体的佟总,找了一个周末,带上这两袋茶叶,在酒桌上送给了佟总。佟总笑纳了,回头就把茶叶扔进了车的后备箱里,不长时间自己也就忘了。

这媒体的佟总,不是别人,恰好是老陈的同学,还是发小。不久之后的一次同学聚会上,老陈头不抬眼不挣地对佟总说,“你那里还有茶叶没?我最近没茶喝了。” 佟总问:“凭啥?” 老陈气哼哼地说,“别说那么多废话,有没有吧?!” 佟总乐了,“我车里有,等喝完酒下去上我的车里拿走。”

酒过三巡,大家撤了。老陈跟着佟总来到车后。佟总打开后备箱,随手从最外面拿出两袋茶叶递给了老陈。老陈连个谢谢都没说,转身就打车走了,气得佟总大骂,“我他妈的该你的啊!连个谢谢都不说。” 只可惜老陈已经上车远去,骂也听不见了。

坐在出租车后排,老陈看着旁边这两袋茶叶,感觉分外的眼熟,尤其是外包装的袋子,总感觉非常熟悉。老陈不由得心里一动,赶紧打开其中一个袋子,里面四盒茶,正是自己的儿子送给王副局长的。老陈打开其中两个盒子,那两万块钱,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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