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朋友非要给我介绍对象,我无理推脱,只好答应见一面。
对方想认识我的原因,是因为她读了朋友转发给她,我写的一篇文章。不用说,我写的这篇文章打动了她。她说想请我帮忙发布她的小说,这当然是彼此认识的很好理由了,而且彼此还不尴尬。
前几年,妻子因为突然疾病离世,我一人带着一家老小,艰难度日,虽说艰辛,但生活还能勉强维持。经济社会,我这条件,根本没有心思再走一步的打算,更何况我对妻子一直念念不忘。我唯一的生活动力,是把孩子们培养成人,把母亲照顾好,别无他念。
现在的社会形势,没有人愿意多管闲事,朋友也是因为他同学的要求,才想主动牵线搭桥,撮合我俩见个面。没想到,我居然被朋友说动了,答应和对方见面聊聊。
某天晚上,我和朋友在一家烧烤店等他的同学。服务员上了壶茶,我们边喝茶边聊天。朋友谈起他同学的事情,我也很同情他同学的遭遇,也很想进一步了解这个人的故事。我抱着很强烈的好奇心与同情心,期待和“她”的会面。
不一会儿,我们面前出现了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妇女,使我感到意外的,她还带着一个小男孩。朋友站起身来,介绍我们认识。我微笑着站起身,和对方打招呼。她,圆圆的脸,高鼻梁,双眼皮,大眼睛,白白的面容上佩戴的黑色眼镜,显得斯文,但,我总感觉很不协调。
谈话中得知她是因为丈夫花心与搞传销而伤心欲绝,和丈夫离了婚,自己一人带着两个儿子,艰难生活。这几年是姐姐帮助她,生活才算过得去。
她的儿子很调皮,调皮的有些不懂礼貌。我有些讨厌她儿子,心里还想,这么有教养的大学生,怎么调教出这样的孩子呢?
她喝了不少啤酒,谈了她和丈夫的过去,还和我朋友回忆了往事。我不插话,静静聆听他们谈话。我发现她总会有意无意的撇上一眼我,不,应该说窥视比较恰当。谁知道呢?
商定好星期五下午,我和朋友去她家帮她发布小说。
下午两点半,我们来到她家。她住小区九号楼三单元一楼,很好找的。我环顾屋内凌乱的东西与墙上被孩子乱涂乱画的字画,知道她平时不爱收拾房间,她是个很懒散的人。无意中,我发现鞋柜上有几双男人穿的鞋子。我很意外,这怎么可能呢?
我们寒暄几句后,朋友催促我帮她快些发布小说,后面他要追要欠款的。我和她走进她的卧室,开始操作电脑。朋友等不急,说是要走,他同学并没有挽留他,而是让他先走。朋友有些失落,独自离开。
屋内剩下我们孤男寡女,空气紧张的凝滞起来。谁说不会发生事情呢?干柴烈火,怎么会不发生事情呢?
她坐在我身旁,开始用胳膊触碰我。我心跳加速,脸红着问她发布小说的问题。突然,我发现她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帮忙发布小说,只是个借口而已。我想了很多,心开始冷静。对,心,很快冷静下来。
小说顺利发布,我主动起身,来到客厅,我要和她保持距离——她是个迷,我不了解她。她似乎察觉到我的举动,脸红着给我洗水果吃。
我开始打听她的家事。她说她丈夫刚刚出门修牙,不过不会很快回来。怎么会是这样,怎么有丈夫还要……不可思议。我惊讶,我庆幸。我幸亏刚才没有非分之想……可吓死我了。
交谈了一会儿,我发现她有些不安,有些焦躁。她不时走到窗前张望。我很知趣,起身告辞。
真不巧,我和她丈夫在楼下相遇。她和我介绍,说我来帮助她发布小说,然后开始和旁边的一位大爷攀谈起来。她丈夫先是疑惑与愤怒,但能看出来,他社会经验很老道,他马上镇静下来,很懂礼貌的和我客气的谈话。但我能看出来,他内心充满着,愤怒之火。
“以后常来啊!”她故意提高嗓门说。这好像故意说给她丈夫听的,不是和我告别。
这是我在车内听到的一句话,一句别有用心的话。
……
第二天上午她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她的小说有问题,需要我帮助。我犹豫半天,决定还是去她家——我想了解这个人的故事。于是,那天下午,我又去了她家。
我开始听她的故事。
……我是山东大学法律系毕业,毕业后和丈夫认识、结婚。丈夫在市医院工作,我们婚后有过一段美好时光,可后来他迷恋上了传销,并在外面沾花惹草,我不得已和他离婚,自己带着两个儿子生活,他在外面逍遥快活,都与我无关了。
……最使我难受的事情,是我和小儿子到他老家生活时,他在外面有外遇,他的父母亲在我面前炫耀。这,让我心寒。最让我悲伤的是,我做手术时给他打电话,他居然和他的相好鬼混。我一气之下回了老家。
“怎么?他现在不是在你家生活吗?”我不解的问。
“这是我姐夫他们联系的。他们看我带着两个儿子生活艰难,让他来的。我不知道。”她说。
“这不挺好?”
“他昨天晚上把手机摔了,我和孩子去我妈妈家睡的。”
“为什么?”
“一开始我南京同学借我点钱,他盘问钱的去向。他得知我同学搞传销,于是把我们十多万元钱,全投上了。后来,崩盘,血本无归。他疯了,说是回老家。”
“就这些?”我更疑惑了。
“他让我买楼,贷款,而且要多贷。他的心有多狠毒,只有我知道。他说要带着小儿子走,我不同意,我死都不会同意的。”她伤心着。
我沉默,继续听她讲。
……
“我是打算走一步,不过要扶养我的两个儿子。”她真切地等待我的答复。
我还是沉默。
“这个楼房是我的。我和他一直分开睡,我不会让他碰我,因为我嫌弃他。他在这个家的价值,是给这个家的经济,别的没有了。”她还是期待着。
“我没有条件。我有两个孩子,还有病重的母亲,没有楼房,没有车子,没有长相,并且,家在农村。”我无情的拒绝了她。
她显得很伤心,很失落。她的眼睛里闪着泪花,精神恍惚。
“我有个大学同学在国外,她说可以帮我办出国手续。我,真想带着孩子们去国外。”
“为什么?在外面举目无亲,在家还有人照应一下啊。”
“我想,我老了一个人埋在外面,对,埋在外面,什么地方都行……在家,我埋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啊……”
我知道我伤害了她。
“要想让我再嫁到农村去,我办不到。”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故作坚强的说。
我,只是沉默,只有沉默。我为眼前的大学生,眼前的女人感到伤心,感到悲哀。
我起身,告辞。没有等她送,没有等她反应,我一个人匆匆下楼,匆匆离开。
等我拐弯时,看到她在楼下无力的向我挥手。
晚上,我久久不能入睡。十二点,我发微信给她:
“如果我们有缘,如果你能走进我的心,那么,我们会在一起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