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们的日子过得艰难且不平静。没有过多的金钱,没有过多的人脉,我也没有健康的身体,所以说,我家在村子里的处境不是很好,外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有一种轻视的意思,好像是,瞧不起我们家的每一个人——我是这样感觉的。
可是,再难过的日子,也要一天一天的过。生活,就是这样子;人生,就是这样子。
在八月初,我那位叔叔因肺癌医治无效,死亡了。我和刘云告别他的遗体时,望着叔叔光光的头,瘦瘦的脸,我感到了恐惧,从没有过的恐惧——姑姑死,我害怕,小姨死,我更是害怕,现在叔叔的死亡,让我感到了,死亡的恐惧,是无比的恐惧。当我看着叔叔的父母、妻子、还有小小儿子,失声痛苦的情景,我既伤心难过,又无比的恐惧——恐惧占据我的整个身心,占据我的灵魂。
我不是以前的害怕了,而是无比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我现在,害怕死亡,惧怕死亡的到来。叔叔才比我大几岁,撇下父母、妻儿,去了那边的世界,难道他就不牵挂父母,牵挂妻儿吗?难道他就希望自己早早的解脱吗?有人说,死亡是一种解脱,是一种忘记一切最好的办法。可是,虽然说起来轻松,如果真正是自己面对,可就没有那么坦然了。
我不是神。我害怕死亡,恐惧死亡会过早的到来。我甚至有几天吃不下饭菜,睡不好觉,整天整天的想,自己是不是明天就会死去,是不是明天就再也见不到灿烂的太阳了······。我惶惶不安的过了五六天,叔叔发完丧的第十天,我还没有从恐惧中走出来。我,真的惧怕死亡的到来,不是一般的惧怕,而是整天生活在死亡的恐惧中,不能自拔,不能解脱。
不知为何,我总是感觉自己的病情在加重,我,一天不如一天,面容憔悴,身体消瘦,没有力气,吃不下饭菜。我真的恐惧,我好像已经感觉到死亡正悄悄的到来,很快,我就会死去。
于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刘云决定和我去济南做检查。
检查的结果当天还是没有出来,我们只好先回家,然后,我自己再去取结果。使我想不到的是,我们常做的出租车的司机对我的老婆——就是刘云,特别特别热情。我有些看不下去了,可也不好意思阻止他们的谈话,毕竟他们是一个村子的,又是同学——可是,我总感觉他们不是一般的热情,我好像感到他们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而是非常的亲密,亲密的让我感觉不舒服。我,毕竟是刘云的老公,合法的丈夫啊!他们应该体谅体谅我的感受吧。可是,那司机没有,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痛苦的表情,而是我行我素的,和刘云亲热的交谈着,——他们,把我冷冷的晾在一边,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我的存在,好像我不在汽车上一样。
我忍着,忍着。我尽量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尽量不去听他们谈话的内容,尽量把目光移向窗外,以此转移我的注意力。我在心里默默的哼起了歌曲,还好,还真管用,我的心情平静了,情绪好多了。原来,转移注意力,也是一剂良方,忘记烦恼与不快的良方。
我做到了。反正,我在心里总感觉他们有一些什么事情,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事情······不想了,越想越烦恼,越想越不安。忘记吧,心,总会平静的。
回到家,刘云就向母亲抱怨,抱怨我的病没有事,是我自己大惊小怪。母亲听了,心情挺高兴,她还不停的训斥我,说我不会过日子,花一些冤枉钱,说我以后要精打细算的过日子,攒钱。我没有吭声,更没有反驳,因为我知道,这样做,她们这样想,对她们来说是好的,最起码,她们心情是高兴的,不会苦恼、痛苦、忧虑。反正,我的病情我知道——我不必做过多的解释,解释多了,更会添乱子的。
我沉默着,并且做出高兴的样子让她们看。可是,强装出来的笑脸,表面看似高兴,内心却是痛苦、难受的,比拿刀子割身上的肉还要疼痛,还要难受呀!
我,只能沉默着,不能过多的说话。一切的痛苦,自己承受,一切的灾难,自己面对。让家人高兴些吧!让家人放心些吧!一切,自己面对吧!
很快,到了看结果的时候了。我一个人前去,一是为了省钱,二是不想让刘云知道我的病情。我不想乘坐刘云同学的车了,我讨厌他,无比的厌恶他对刘云过头的亲热。可,我拧不过刘云,其实,我是不想让刘云为此事生气,我做出了让步。我不情愿的又乘坐了刘云同学的汽车,去省城济南。
医生看完所有的结果后,沉默了好久才对我郑重的说道:
“我,建议——你,马上手术,是微创的手术。”
一听说要手术,我就想到,我的病情严重了,可能是,胃癌。我心砰砰的跳,额头见汗,手有些抖动。我颤微微的说道:
“我······是不是癌症了?是不是呀?医生。”
“不过,你也不要害怕,也不要过于紧张。你可以通过微创手术把癌瘤切除掉,你还可以好好的生活。你,不要害怕的。现在,是癌症早起,好治疗的。”医生看着我,安慰着说。
是癌症,已经是胃癌了。这不可更改的事实,让我感到恐惧,无助。天,真的塌了;上帝,真的不要我了;生活,真的戏弄我了。我,欲哭无泪。我强忍着悲痛,问医生:
“是怎样的微创手术?”
“就是用胃镜,把小小的癌瘤用刀切掉,用不着开腹的。”医生解释着。
“有没有危险呀?”我担心的又问道。
“危险是有的,但比起开腹来要小一些的。你,现在发现的早,如果早治疗,很快就会好转的。”医生继续说。
“如果手术,需要多少钱呀?”我冒失的问道。
“手术······加上后期治疗,大概七八万吧!或者更多一些。”医生礼貌的回答我。
“我回家商量商量,好吗?毕竟不是小事情。”我心不在焉的说道。
“好吧!”医生无奈的摇一摇头,“不过,要尽快呀!对你的病有好处。”
“知道了!”我礼貌的回答道。说完,我走出诊室。
我沮丧的走出医院的正门,打电话叫车来。
我无神的坐在车上,闭着眼睛,假装熟睡——因为我不想和司机过多的交谈,我不想谈及我的病情——我讨厌这个司机,特别的讨厌。
我的生命进入倒计时了。癌症,胃癌,可怕的胃癌。恐惧的心情侵蚀着我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我真的惧怕死亡,因为我还年轻,因为我还有牵挂的老娘,因为我还有上学的儿子和幼小的女儿需要抚养,因为我还舍不下我的妻子,年轻的妻子。死神好像在和我开着荒唐的玩笑,让我有这么多的牵挂,这么多的不舍,这么的不甘心,不甘心的离开这个世界。可是,很快,很快我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时间一长,不会再有人记起我,再记起我的容颜了。
怕死吗?我现在,害怕死亡,恐惧听到死亡的字眼,可是,死神正一步一步的走近我,一点一点吞噬着我。我,无能为力。我,不能反抗,也没有能力反抗——死神的力量,真的很强大。
不知为何,我回到家马上写了一首诗——是我对生命的感慨吧!是我,是我留恋世间的情绪吧!在这里,就再一次抄录给大家:
《 长远些吧, 脆弱的生命线》
一
和风说再见
和雨说再见
和雪说再见
有一天,我要和太阳说再见
我的眼前会不会黑暗?
说过再见
我告别梦想,泪流满面
二
和悲伤说再见
和愁苦说再见
和愤怒相骂, 说再见
告别不快, 我不会和爱情说再见
我饥渴的黑暗心土, 渴望爱情光线
说再见
我寻找爱情海中的木船
三
和母亲说再见
和妻子说再见
和可爱的孩子玩耍, 说再见
这一天, 我离开地球
我在浩大的宇宙中
静听亲人的哭喊
我感叹
我的生命如此短暂
四
我需要海的浪涛,太阳的光线
延续, 我梦想的爱情的亲情的细线
就长远些吧!
再长远些吧——脆弱的生命线
说完再见
我将要远离人间……
*
妻子和母亲都关心的询问我的病情,我含糊其辞的说,快好了,就是,还要休息一段时间,现在还不能劳动。妻子说我懒惰,不爱干活,有点病就要求休息;母亲也抱怨我,说我应该干一些活,不应该整天的写啊,玩啊的,这样子,不像话。我只能说是,是,应该干······可是,我的心在流血,在狂跳——我,我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了,我还能有什么力气工作?可是,我想隐瞒我的病情,我想,最起码现在不能说出来。
我,不知道她们知道我的病情后,该怎样难过,怎样不安,怎样为我的病而愁眉苦脸,而寝食难安。不管怎样,我,现在是不想让她们知道——我得的是胃癌,很难治愈的癌症。
那一夜,我,失眠了。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我,一直在想:现在家里总共还有四万块钱,其中还有父亲给母亲留下的养老钱两万多——我和刘云只有一万七八的钱。我们家一年的开支要三万多,这还是省吃俭用的过日子呢,如果手头一大,那么,一年的开支要有四万块钱的样子。我又挣不来钱,所以刘云拼命的赚钱,供应一家人花销,还有我的医药费。刘云每月挣得钱,刚刚够花的,根本没有剩余的钱存到银行的。唉,艰难的日子呀!
想来想去,我不知道,该不该做手术——做手术,还有生的希望,还有希望活着,最起码,一年两年不会死亡;不做手术,真的,真的意味着死亡了,很快就会死去,一点点儿的希望都没有,就等于死神给我下达了通缉令了,真的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可是,姑姑是胃癌,开了刀,也没有活多久;小姨是脾大,肝不好,做手术时,死掉了;叔叔是肺癌,没有做手术,化疗了一年,也死去了——都是死亡,都是,都是钱财花光,也没有在世上多活多久——说得难听一点,就是,钱没有了,命也丢掉了。我,是不是太悲观了,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子,生命就是在抢救中没有了气息。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可是,我不知道,不知道······做了手术,还是不好,怎么办?钱花光了,命也没有了,她们,她们以后应该怎样生活?日子总要过下去的,总不该给她们留下很多很多的债务吧,那样,她们的日子更难过,不是更加的雪上加霜嘛!不做这个手术吧,我就等于判了死刑,没有生的希望了。唉,真难,真是难!好难,好难的抉择。
想做手术,没有那么多的钱;不做手术,我又不甘心,不甘心死亡。
我,真的睡不着。我,翻来覆去的到天明。
自从得知我是胃癌之后,也不知是怎么的,也不知是不愿意离开这个世界的原因,还是舍不得妻子刘云,反正,我的生活不正常了。我也许是病态的性亢奋吧——我几乎每隔一天就要和妻子同房一次,而且不会感觉到疲劳。我自己也纳闷,结婚十多年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子不停的需要,就连新婚蜜月也没有如此之频繁。
也许,我是不舍年轻的妻子一个人在世上吧,那样,她还会找自己的另一半,而且带着我的家产与儿女,她会和别的男人睡到一个炕上的;也许,我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年纪轻轻的就离开这个世界,那样,我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得不到,什么也失去了,最重要的是,我年轻的妻子,也会跟了别的男人的;也许,我是留恋世界,留恋妻子,如若我死去了,我将一无所有,再也不会和妻子同房,再也不会体验两人快乐的时刻、快乐的感受了。我病了吗?而且是性需求的疾病吗?我自私吗?我自私的让人可笑,让人讨厌吗?我是不是真的不甘心自己这样死去吗?不甘心这样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死去吗?但是,有一种邪恶的念头在我心里折磨着我——我害怕,害怕我死后,刘云会寻找自己的另一半,害怕,害怕曾经属于我的,在我去世后将要属于别人了。真的,我真的很自私,很自私的。可是,要是问你,你,自私吗?你,年纪轻轻的就要死去,你,会心甘情愿的让自己的妻子和别人睡到一起吗?我想,你也不会甘心的吧!人,也许,都是这样子的,只是都憋在心里,不好意思对别人讲述罢了。
反正,我不知为什么,总是想体验性生活的快感,总是需要那种感觉。不知疲倦的需要。快死的人,有这种需要,是不是太自私,太无耻了?可是,真是这样子的。我就是这样子。真是——不可思议。
正在我前思后想,要不要做这个手术时,我爸爸的小姨去世了,让我去天津参加葬礼。
我去了。
姨奶奶家在天津北辰区的一个村子里,属于城乡结合部。姨奶奶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因为和爸爸的关系非常好,所以,我必须参加姨奶奶的葬礼。姨奶奶的儿子叫王平,女儿叫王静。两个孩子都过得挺好,家境也挺富裕的。王平只有一个女儿,王静有一儿一女。王平是建筑的承包人,常年承包建筑工程,他的妻子在家伺候老人(孩子已经上大学了,用不着照顾);王静则在天津的一家工厂上班,女婿在大学教书,儿女们也都念高中的念高中,念初中的念初中——他们的日子要比王平过得轻松、平静许多。
姨奶奶入土之后,我在王平叔叔家住了几日。我把我的病情向他们诉说了,他们一致叫我马上做手术,说做了手术后,还能活个几年,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如果不做手术的话,很快就会严重的,到时候,真的没有办法挽回了,就真的要命了。他们还说资助我一些钱,让我回家后,马上做手术去,不要再耽搁了。
我被他们劝说的动心了,于是,我决定回到家后,马上去济南把手术做了。我的心,不知为何,平静了许多,心情开朗了许多。
这天,我起床不是很早,大约是上午九点多钟的样子。我推开门走出自己的房间,来到院子里。忽然,我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打扮的很漂亮的、面容白净清秀的女孩,匆匆走出王平叔叔的房间,也不看我,直径向大门走去。没等我缓过神来,清醒过来,这女孩已经消失出我的视线,不知去了何方。我的心里纳闷——前天王平叔叔的妻子刚刚回娘家,今天就有女孩子从王平叔叔的房间出来。我心头飘过一缕疑云。我想弄明白事情的真相——我,好事吗?我是不是不该这样好事的?我,是不是不该管叔叔家的闲事情呀?
可是,我还是没能阻止自己的好奇心。我快步走向王平叔叔的房门,用力一推,门,居然被我推开了。我看见,王平叔叔还躺在床上,疲倦的抽着烟,赤裸的身体上盖着薄被子,衣服凌乱的丢了一地。他见我走进来,先是脸色一变,而马上就恢复到平静的神色了。
“还没起床?”我故意问道。
王平一边穿衣服,一边解释说:
“我······我······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没有早起。”
“真的吗?”我明知故问。
“你······你······你都看见了?”王平不好意思了。
“哈,哈,终于承认了。还算诚实,不过,不太光彩吧!”我微微一笑。
“啊······啊······是这样的······。”王平吱吱呜呜的。
“编,继续编。”我没有好气的说道。
“唉······我向你说了吧······。”王平无奈的说。
原来,真让我猜着了——这个女孩,是王平的相好,就是情人。这个女孩是王平在酒桌上认识的。当时,王平喝多了,迷迷糊糊的就和她上了床——确实,又年轻,又漂亮,又性感的一个女孩向你投怀送抱,谁能不心动?何况王平又喝了那么多的酒——醉酒情迷吧!从那时起,王平就和她在一起了,想分开也分不开了——因为,这女孩已经把王平迷恋住了。为此,王平还给她买了一辆汽车。后来,王平想和她断了,王平也害怕让老婆察觉,让老婆知道,那样,他的日子可不好过了。可是,那女孩死活不同意,还说,如果断了,她就自杀。
没办法,来往就来往吧!只要老婆不知道,我的生活还是挺滋润的——王平暗暗自喜的想。可是,这样的日子不长。那女孩怀孕了,是王平的孩子。这下,可把王平吓坏了,他让那女孩把孩子打掉。但是,那女孩,死活不愿意,非要把孩子生下来不可。王平想拿钱让她把孩子打掉,因为王平想维持现有的家,他是爱他的老婆与孩子的,他不想,不想伤害老婆,伤害女儿。我瞧不起王平叔叔——你不想伤害家人,你就不要寻花问柳,不正经。你说,人就是这样虚荣,就是这样自私——你在外面寻花问柳,自己还能说出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唉,人,很难琢磨的。
但是,那女孩消失了。王平怎么找也找不到她,她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似的,无处寻找······。
一年以后,那女孩,抱着一个男孩来找他,说是他的孩子。王平既高兴,又烦恼。高兴的是,自己居然有儿子了;烦恼的是,这件事情该怎样收场。
正在王平前也不是,后也不是的时候,那女孩提出要求来了——要求王平,马上离婚,和她结婚。在那女孩,再三的威逼之下,王平终于向老婆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老婆认错。老婆哭着去了娘家,一住就是一个月。这下好了,有病的老娘没有人照顾,那女孩还不停的催促他离婚,女儿也不停的打电话埋怨他。到后来,女儿不理他了,彻底和他决裂,彻底倒向她母亲的一边。
因为,那女孩逼得紧,王平只好去老丈人家,和老婆协商离婚的事情。最后,老婆终于同意和他离婚了,可是,女儿却坚决的反对他们离婚,并把此事告诉了她奶奶。王平的母亲知道后,气急生悲,病上加气,不几天就病的不行了,在医院里治疗不到十天后,带着怨气,忿忿然的离开了人世。老太太临死之前,嘱咐王平,千万,千万不要离婚,如果离婚的话,她将死不瞑目······。
婚没有离成,老娘却把命搭进去了。
老婆这边有女儿撑腰,离婚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王平也不想离婚了,因为他要遵守自己的诺言,不然,他真的对不起,因为此事而死去的老娘的。王平爱他的女儿,也爱他的老婆,可是自己一失足,铸成千古恨——能有什么办法呀?他必须,必须为自己的过错承担后果。
那女孩,又逼得紧,他只好躲着她。可是,那女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非要弄个鱼死网破不可。唉,都怨自己当初犯得错。王平既烦恼又懊悔,懊悔当初不该一时冲动,不该图一时之快乐,而酿成今日之结果。
王平说,下决心和那女孩断了。
“叔叔呀!你说断了,那么,刚才是怎么回事?”我不解的逼问着。
“是她······是她来找我的······找我有事情要谈······。”王平叔叔语无伦次的说着。
“是吗?”我看不起王平叔叔的做法,于是,用蔑视的语气说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比遮遮掩掩的,没有意思的。”
“她想我了,来找我的。”王平叔叔解释着。
“都找到床上去了吗?”我又眼瞟了他一下,说道。
“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发誓。”他认真的说。
“但愿吧!”我似自我安慰,又似说给他听,“和我发誓没有用,要向婶子发誓,让她原谅你的罪行,才是。”我攻击他。
“真的断了。我已经给她三十万了,她答应我,不再纠缠我了。”王平的表情非常痛苦。
“什么,三十万?”我惊讶了,“为了一个这样的人,你,把自己的母亲气死了,另外,还给人家三十万块钱?真是的······。”我,无奈的叹着气。
“唉,不止三十万,以前的,还有车,还给她买房交了首付款······唉······。”
“以后接受教训吧!不要和她再有来往了。”我劝说道,“还是自己的原配好。”
“你婶子,可能不回来了。我也没有脸面叫她回家。”王平点上一支烟,猛吸两口后,又递给我一支烟,说,“你,能不能,帮助我,把你婶子叫回来?”他有些哀求的意思。
我示意,不会抽烟。
我看着他的样子,既生气,又有些可怜他。我决定帮助他把婶子叫回来。于是,我开始和他谈心,和他沟通想法。我把利害关系、谁好谁坏,分析给他听,希望他真心的悔改。他频频的点头,看样子他已经知道错了,知道自己不该玩火自焚。他说,“只要能把你婶子叫回来,让我怎样都行,如果让我去死,我也毫不犹豫······以后,所有的钱财都由你婶子保管着——只要,只要她(王平的老婆)能回来,让我怎样,就怎样。”王平真的害怕了。在我看来,他是怕自己一个人孤独着生活,一个人冷屋子凉炕吧——反正,我是这样的感觉。
王平叔叔看样子是,真心悔改,真心认错了。
我们第二天,来到王平的老丈人家。我们的到来并不受欢迎,而且受到了冷淡,他们全家人都待答不理的。我感觉特尴尬,特别扭,特没面子,真想一走了之,可是为了叔叔,我只能硬着头皮,说好话。
经过多半天的沟通,婶子终于同意和我们回家,这也算婶子识大体,心胸宽大,不和叔叔计较。此事换做是我,我在心里是过不去这个坎的。向婶子说的那样,全都是为了孩子,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不原谅王平,也要原谅王平了,因为中间有个孩子呢。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婶子是第二天回的家。还挺好,婶子识大体,再没有和王平叔叔怄气,再没有吵闹,只不过王平叔叔把财政大权交给婶子,自己全当是老牛,光干活,听话,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做主了。王平叔叔显得特老实,特听话,特乖的。我都觉得可笑,可是,谁让王平叔叔理亏呢——要是换做平常,王平才不会这样呢?我,这样想。
为了此事,王平叔叔特感激我的,因为他让王静去过,婶子连门也没有开,连句话也没有说上——我还挺有面子的嘛!我一个得了绝症的人,居然还有用处,居然还能办事儿,把别人办不成的事情,办成了。
月亮又圆了,真好。孩子有个完整的家,真好。
我,感到高兴。我看着王平叔叔一家,又和和睦睦的过日子了,孩子也有爸爸、妈妈了,我的心里有一种做人的满足感,做好人的满足感。
我没有住多久,就回家了。王平叔叔和婶子,还有王静,临行前说什么也要给我两万块钱,说是让我一定要看病,一定要好好活着。我推辞不下,也只好接受他们的资助。
善良的人,还是挺多的。我这样想。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