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春光明媚时

转瞬又是春光明媚时，田野又是一片金黄。如此美好的季节，到野外远足郊游让花香扑鼻，去水乡逐波泛舟让春风拂面，确令人心醉、神往。约好了再去水乡，岂料一场罕见的寒流打乱了计划。望着绵绵不断的春雨，我的思绪不觉也翻飞起来，当年与中央电视台在江南水乡合作拍片的情景又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

  那是阳春三月的中旬，一天下午，我突然接到一位小姐打来的长途电话，说她是中央电视台专题部的编导，名叫钱蔚，想把我发表在《南方周末》上的报告文学《二十五户农民应诉记》改拍成电视专题片，希望我能给予支持。她一口纯正的北京话，从电话里远远传来分外动听悦耳。我虽有点意外，但心里却是一阵高兴，此等好事我怎会不支持？然而，放下电话，我不免又有点疑虑。不久前南方某省电视台的编导也来过电话，说要将我这篇报告文学改编成电视剧，可询问过一番细情后竟杳无音讯。如今这位京腔京韵的钱蔚小姐还是中央电视台的编导，会有下文吗？

  约好了两天后再电话联系，那天下午我没出门，却始终没等到她的电话。第二天，依然如此，这让我不免更加有点生疑。

  但是，双休日一过，钱蔚就从北京打来电话。她高兴地告诉我，改编电视专题片的事已定下，摄制组也成立，下星期一即来安徽。她要我先考虑考虑怎么进行改编、拍摄，见面时再具体研究。

  末了她还问我：“江南的油菜花开了没有？”

  我告诉她，“开了，油菜花才开！现在江南是阳光明媚，等你们下周来田野会一片金黄！”

  钱蔚连声说，“那好那好，有油菜花拍摄效果会更佳。”

  我被她的高兴劲感染了，可暗暗又有点惊讶，仅短短一周时间，她就把所有准备工作全办妥，足见这位编导小姐办事的效率，和中央电视台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

   见到钱蔚小姐是在芜湖市东郊通往湾址的公路旁，芜湖县政府专程派车去南京机场迎接中央电视台一行。摄制组有6人，除制片主任王荣启年纪稍长些外，其余都是三十来岁的年轻人。

  钱蔚小姐坐在后面的小面包车上，白净净的脸上戴着副眼镜，苗条的身材、长长的披肩发以及淡雅的春装，给人的印象像是位南方姑娘。她腿上摊着一份登有我那篇文章的《南方周末》报纸，显然一路上仍在分析研究。 见我上车寒暄几句后，她便询问开来，连车窗外那宛如绵缎般直铺天际的油菜花也顾不上欣赏。我清楚，这位即将与我合作的编导小姐是属于那种典型的事业高于一切的现代女性。

  果然，当晚在芜湖县沚津宾馆，她和文学编辑何淑文小姐就工作至深夜，全然不顾长时间旅途的辛苦与劳累。她先是仔细聆听从宣州杨泗乡赶来接我们的 25户农民代表唐佑标介绍水乡风情，后又将我专门找去询问写这篇报告文学的感想与体会，以及对拍摄方案的意见和应注意的侧重点。我坦诚地告诉钱蔚，我写这篇报告文学的重点，是放在25户老实巴交的农民被村委会告上法庭后，那种复杂而真实的心理变化过程，他们胆怯过、妥协过，也迷惘过、气愤过，但是，更多的却是以中国农民那坚韧、顽强的性格，坚信法律的公正，最终打赢了这场因变更水面承包费而引起的“官告民”的官司。从而以自身的行动，在这块美丽富饶的江南水乡，给方圆几十里成千上万的农民上了一堂生动活泼、发人深省的法制课……

   我谈后钱蔚也说了自己的设想，没想到她对我这篇报告文学的理解竟然非常深刻，对人物的关系和每个农民的性格以及复杂的心理变化也了若指掌。尤其她的拍摄思路清晰明朗，“拍一群纯朴的水乡农民，拍一段精彩的法制故事，拍一幅美丽的水乡风景”，以及力争拍出精品的决心与信心，确是我始料所不及的。

   第二天去乾兴村拍摄，老天很是架相。清晨薄雾，近午艳阳。三月的水乡风光着实迷人，风暧水绿，鸟语花香。金灿灿的油菜花满目皆是，将水乡装扮得如诗如画。四里八乡的农民早已闻讯赶来，把我们拍摄地围得水泄不通，热闹非凡。村头路旁、田间堤坝，到处是人群，到处是笑语。我们乘坐的小船尚未靠岸，骤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人群一片欢腾。那传统而热烈的欢迎场面，令摄制组每个人都很感动。

   本以为拍摄时农民会怯场，不想，无论是坚决将官司打到底的唐佑标，还是一审时语惊四座、二审时却“打退堂鼓”的唐佑喜，抑或是挺身而出代替唐佑喜再继续往下打的葛良银，都在摄像机前表情自如，侃侃而谈。这让编导钱蔚颇为高兴，拍摄相当顺利。只是有天晚上，为拍夜景迟了，偏偏接送我们的汽车又拋锚，一时失去联系，在家久等的王荣启一急，加之连日劳累，身体微有小恙，住进了医院......

   此次拍摄虽短短6天时间，可摄制组同志认真负责的精神，及吃苦耐劳的作风均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同样，水乡农民的淳朴与善良，热情与好客，也让摄制组的同志们难忘。

   不久，专题片《初为被告》即在中央一台黄金时间播出。编导钱蔚、制片主任王荣启事先分别打来电话，要我转告乾兴村农民注意收看。

   我无法想象，那些老实巴交的农民兄弟在收看中央电视台一套有他们镜头的电视片时，那种激动的心情和欢乐的场面……

   但是，那年春节在中央电视台《社会经纬》栏目主办的辞旧迎新专题文艺节目中，我却看见钱蔚编导款款地登上舞台，深情地向乾兴村农民拜年问好，感谢这些淳朴的水乡农民为中国法制建设所做出的贡献。同时她身后的大屏幕上也闪现出《初为被告》电视片中的镜头：明媚的阳光，金黄的菜花，轻快的小舟，以及乾兴村农民那一个个熟悉的脸厐和身影……

   如今，又是春光明媚时，又是“百般红紫斗芳菲”的美好季节，我的中央电视台的朋友们“能不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