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

一道弯弯的月亮挂在黑幕似的天上，像是一个洁净的小芽儿。弯月的上空是一颗明亮的星星。风吹动高大的杨树，摇曳紧密排布的叶子。夜多像是一位老人，他经历了白日的青年和壮年，而此时，他正在追忆过往。

一

那是一只大型的哈士奇犬，有着黑灰色的背和白灰色的腹。它拖着一条粗大的毛茸茸的尾巴，踏着脚步，伏着它三角形的脑袋，缓缓向这边走来。

我随电动车静静地往前移动，正迎向它。那条大狗把脑袋埋得很低，前腿似乎有了一些下弯。

“它会不会跳起来？”我心里紧张起来。

我往它那里看看，它的嘴角动了动，咧开一条缝，露出几颗白牙。我看到它的眼睛发出的白光，那双眼睛仿佛是两颗枣核。它发着呜呜的低声，把头又往下探了探。

我小心地给车子加速，右脚就从那大狗嗞嗞的鼻息边掠过。我努力保持镇定，以正常的动作和平直的路线掩盖住内心乱跳的慌张，那时就好像要把我的心拿出来在那粗地上摔打似的。大狗看着我，却再没有往前跟。我没有回头，可是耳朵都要竖起来了，仔细听着身后任何一个动静，好像有另外的一个我正贴在自己的后背上，瞪大了眼睛往后面看着。我晃晃头，让自己镇静一点，清醒一点，加速，再加速，快快地向大门驶去。

二

“那里有只大狗，可把我吓坏了。”我说。女人抱着小东西在医院后院大门口的台阶上等着我。不远处，安德鲁却扶着他的新自行车，“爸爸，我的自行车好像有点响声。”他喊。

“是吗？”我大声说，“是不是刚才摔的？”

半个小时前，就在这个医院的门口，我在前面骑着电动车，安德鲁在后面骑着他新买的自行车。我刚过去时，就听到后面啪的一声。我回头一看，他和自行车就趴在地上了。

“怎么了？”我跟女人说，“快去看看！”

我看见地上有一摊沙土，我明白了。“安德鲁，你是不是拉了前刹？”

“嗯。是的！”安德鲁说，他趴在地上，哎吆叫着。

我把电动车停在一边，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

“没啥事！”安德鲁说。

“看哪里疼。先坐一会。”我把他扶着，慢慢地坐在台阶上。

“没啥事，爸爸！”安德鲁抬起头看着我。

他可真够坚强的。这会儿又骑上自行车去远处了。

三

安德鲁把自行车停下，一条腿支着地，一条腿搭在车子上。

“我们去哪里玩玩吧？”他说。

“去操场。”我说。

“好。那我们就去操场。”

太阳仍旧在西边的天上，靠近西边一片灰色的群山，光线变得柔和。太阳的余辉在天际来回地返照，把天空映成红色。

202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