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根塔那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黑暗退了回去。大地涂上了暖暖的亮色,闪烁着光芒。
她弯腰从榆树的绿叶子下走过来。我惊异于她的面容、衣着和那黑色高跟鞋撞击地面发出的声响。她骑上一辆摩托,黑色的长发垂在身后。她的脚光着,发红的脚面离开了鞋子,露出了白亮的脚底和光亮的脚跟,像是发光的石头。她用前脚尖勾住鞋子,在地面之上拖动,然后,又把脚尖从鞋里面提出来,那只脚便放进了风和光里,像是刚刚洗过的芒果,滴着透亮的水滴。
“格根,”我喊,“是你在那里呀!”
她回过头来,忽地一笑,“嗨,哈鲁,你好!”
“见到你真高兴,格根。我们有好久不见了吧!”我说。
“是啊,你在忙什么呢?”她说。
“我,我还是老样子呀。我写点东西。”我说。
“那样挺好的。比我好。你看我,我还要天天忙着去进货呢!”她说。“我不跟你聊了,我得走了。再见,哈鲁恩西。”
说着,她转过头,启动了车子,她冲我笑。我摆摆手。
她是我小时候的同学,一起长大。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乱哄哄的调皮丫头,每天就是来来回回地疯跑,像个男孩子一样风风火火地喊叫。十九年过去了,我又回到家乡的这个城市参加了工作。她也来到了这里开始了生活。她没有问我什么,就急匆匆地走了。我还能再遇到她吗?
我仍旧站在那里,望着格根远去的背影,想着以前的记忆印痕,在一条长满白杨树和白茅草的小路上慢慢往前走去。“我都没有问问她的电话。”我踢了踢脚边的石头。那些石头,像是被谁撒下来的一样,就铺在脚边。
路边的树沟里长着罗布麻,开出了淡紫色的圆形的水母泡一样的花朵来。高处的花朵吊垂在细长的枝茎上 ,安静地开放着,头朝下。下面的那些还没有开,顶着一个个细长的花针儿,紧紧闭着。罗布麻花是这个地方所特有的花儿,我常常会想起来,就像格根塔那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