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徙吧,鸟
在一种难以平抑的怆然情绪中,我终于从床上坐起来,我拿起笔,我想起了我亲爱的孩子。
黑色的夜空像一张无边无际的网,又像是一座深不见底的池渊。就在一瞬间,地面的一个角落里传来了几声狗吠,而这时,天上则掠过一串大雁的叫声,那“嘎嘎”的声音像是喊出的清脆的号子,或许有那么五七只或者更多,正从巨幕般的夜空中游过。
已经是七月末了,一年的时光走过了一半,大雁又开始了新的迁徙。
“我的好爸爸。”安德鲁转过身子,搂住我,他困了,就要睡着了,他喃喃地说。我的心里一阵发酸,昨天下午,我刚刚打了他。
我拿左手打在他的右肩膀上,一下子,又一下子,他正在吃饭,吃小炒肉拌面。他一定很吃惊,怎么了,我的爸爸怎么了?
当我听到他的妈妈说,小东西的头上被浇上了牛奶,小东西哭了。我便扬起了手。
我去打他,很嚣张,很放肆地打他,打在他的肩膀上。他吃不上饭了。我说,你别吃了,站起来。
我又拿玩具剑鞘去打他,打在他的屁股上,他叫着,躲着,但还是打上了。他揉着疼的屁股,拿眼睛看我。我不去看他,高傲地、愤怒地昂着头走了出去。我想我真丑。
在沙土那边的建筑牌子前面,安德鲁坐在地上,靠在牌子上,他看着我。
“爸爸,爸爸。”他在心里想。“你怎么了,你怎么这样打我呢?”他看着我,但他什么也没说。我顺手拍下了一张照片。在那照片中,是他看我的那个眼神。“我的好爸爸,我是多么爱你。你怎么那样打我呢?”
是的。我真不应该那样,是爸爸不好,不应该那样粗暴。我对我的孩子应该是教育,而不应该是暴力。我无法原谅自己,我无法忘记那个眼神。
长长的夜空又静了下来,无边无际的静。谁也不会知道,那迁徙的鸟儿飞去了哪里。你无法追上他们,就好像我们无法追上那逝去的时光。迁徙吧,鸟。你的明天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