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思

凌晨三点钟的时候，我觉得热。我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客厅。安德鲁也醒了，跟着走了出来。

“我要喝点水，爸爸。”他说。

“你喝吧，”我说。我走到桌前，看了看那些装水的容器，玻璃水壶和玻璃杯。

安德鲁这时还戴着他的那副黑边近视眼镜。他低下头，拿起杯子，加了些热的，喝掉了。我说，“我也喝一点。”他“哦”了一声。在玻璃杯里又倒上冷水，端到热水器下面，注入不少的热水，端给我。

“爸爸，给你。”他把水递在我的手上。

我接过来。水温刚好。他记得我说给他的话，“加点热水，别喝凉的。”儿子懂事了，他是爱我的。

我在平板上翻看视频，有一则是说要好好爱自己的儿子，因为他还单纯。我就想，真是这样的。安德鲁是单纯的孩子，他爱我，但有的时候却不得方法。而我却总是用庸俗的偏见强迫他去改变。

“一个父亲不爱自己的儿子，他怎么会成才呢？”我心中一惊。

手表“嘀”地一声，那是整点报时的声音。窗外震动起来。“轰隆隆”，天空传来沉重的声音。然后是一声巨响，仿佛两个巨大的物体猛烈地撞击在一起。

“打雷了，”我想。我坐在座位上，借着屋子的灯光往外看，什么也看不见。

又过了一小会，噼里啪啦的声音就传进来了。是雨滴落下来，打在窗台上。水滴被摔碎，变成小水珠溅到窗户里面来。一阵湿漉漉的水气弥漫着，那是熟悉的味道。天空和大地都静了下来。雷声和闪电过去了，只有从天垂落的水线，淅淅沥沥地铺满了天与地之间。我站起来，走到窗前，外面黑色的天地，和小雨融在一起。世界好像全部都停止了，留给这天地之间的水线，栩栩如生。

“哦，下雨了，”我自言自语。“这真是好极了。”

我回过头。屋子里，安德鲁躺在床上，已经安静地睡着了。他的脸上看上去是那么平静，全然不记得今天我说他的那些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