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我从三楼的卫生间里走出来，穿过来往的人群。我手里拿着饮料瓶，里面装着刚刚接来的热水。

我往前走，就看见了她。她正站在下楼的台阶上，一面回过头来找我，一面正要往下走去。离开的时候，她说，“等我。”我没有回她的话。她走了以后，我就去了卫生间。现在，她回来了，她找不到我。

她左右地往身后的人群里找我，可是她没有看见我。来来去去的人太多了。她往台阶下面走了。我看见她甩甩胳膊，不情愿地接受“我没有等她”这样一个判断，一步一步地往下走了。有时她转转头，但是仍然一步一步往下走去了。

我走过去，“让她走吧。一会我再告诉她。”我想。但我很快就改变了想法，“不要这样，我不应该让她这样伤心。”我紧走几步，喊她，“晓燕！”可是她没有听到。我离她有七八步那么远，台阶楼梯上都有人。她往下走得似乎更快了。我看她真得要走远了，更大声地喊她：“晓燕，晓燕！”这时，她听到了，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找这个声音。远远地，她看见我了，停在那儿。我走下去，走近她。她没有多么高兴，甩甩自己的胳膊，“我找你了，没有找到。我以为你走了。”

“我去卫生间了。”我说。“我把饮料瓶放在门口了，你没有看见吗？”

“没有。”她说。

在这之前，她拉着我一起去逛二楼的家居市场，是那样高兴。那是一种久违的状态，我们可以自由而放松地逛逛自己喜欢的。孩子放在了游乐区，我们跟以前一样。但是，我却再也没有那样的心情了。

她热烈地挑选物品，说这个可以放在这，那个可以放在那。我一概没有回话。对于我们的那个小房子，实在是堆不了多少东西。在我所认为，应该是宁缺毋滥吧。这么多年来，她仍然是她的风格，我也没有多少改变。我们曾经互相地包容，并且充满信心，可以改变自己，改变对方，直到我们拥有完全相适的生活和追求。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似乎都已经明白了，不可能去改变的，你还是那个你，我还是那个我。我们只好这样。那些曾经接受的，可以满怀信心的，到现在却紧张起来了，不敢那样想了。

我看见她走在前面，我落在后面。她不再叫我过去。面对琳琅满目的物品，还是她一个人挑吧！

也许，在她的心里早已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然后，趴在购物车上。我想休息一会，最好能够睡着一会。可是我无法放松。我站起来，去找她。看见她远远地在前面的时候，我又找一个地方坐下来，她仍旧往前面走着。我站起来，推起小推车，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我没有和她说一声，“我要回去了。”

她仍旧往前走着，她不知道我已经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