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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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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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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清晨

 李青莲是个勤于学业,理想远大的有为青年。现在,他大概是在锻炼身体。只不过他运动方式有些奇特,一会儿徘徊,一会儿绕圈,厚重的板鞋反复敲出砰砰的声音,以至于我认为他只想踏破地砖。

 鲁迅广场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青石板小路缓缓切开细草,夜雨浇黑的杨柳肆意点缀。自然,鲁迅他老人家的半身铜像是不可或缺的。只是太阳还未升起,显得铜像有些黯淡无光。

李青莲就在这铜像前,做他最擅长的事——装高冷。然而他本人并不这么认为,偏美其名曰“附庸风雅”。因为说不过他,也只好附和说附庸风雅。

事实上这里并非李青莲一个怪人,所有人都很奇怪。我说不太上来,看起来,我是说就像看上去那样,每个人手中都捧着这样那样的一本书,可无疑每个人的眼睛又都在四处乱瞟。

难道他们就是电视剧里的那些敌特分子?这突如其来怪异想法把我自己吓到了,于是我便只好假意以恶毒的眼神回敬他们。果不其然,一个个竟都畏畏缩缩的低下头去。这可如何是好!一百二十六个特务,我真是插翅难逃啊!

李青莲厌世般摇了摇头,百无聊赖的掏出一本《李白诗选》。没读几句,又拿出一本满是鬼画符的大书,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些什么,想是绕来绕去有些累了。照理说站这么久是该坐一坐的,怎奈昨夜下雨,石凳冰凉,想来是不可以坐的。

 偏偏就是有人坐。其实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垫个书包不过。如果说真要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女孩本身了。女孩手中半握不握的卷着书,颂经似的点着头。走近一看,竟然是在瞌睡!朦胧之间,李青莲眼中隐约现出一株含苞待放的海棠。想来这天上不光掉个林妹妹,还坠下个“史湘云”。

李青莲就开始想坐过去。于是他就开始想了。这石凳算不得什么,可又惜不得这书包。即便没什么,直愣愣坐过去又少不得突兀几分。想着想着,李青莲竟也四下打量起来。若不是后面有人拍他,李青莲断断想不到自己蓦然成了所谓的“敌特分子” 。

李青莲回头一看,这人似乎是认得的。但见他脸憋的红如烂柿,青筋暴起,竟一时想不起来。

啊!想上厕所。这事又何必与他人说呢?我又不是什么弼马温之流的,哎,且指与他看吧。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倒是唬了我一跳。哪有什么路?三道门非关似锁,却也无法通行。这偌大一个U型楼,就像捕杀鸟兽时的网开一面一般。我此时已是魄不着魂,只低声要他绕个远,兴许找得到。我是不想上厕所的,所以怕走太远不曾从他去。因为是他自愿去的,并非我有意抛弃,所以后来的种种我本是不应该抱有愧疚的。

这群恶鬼就是这时候来的。恶鬼嘛,想来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因而李青莲本不应察觉。不过李青莲的鼻子偏偏特别灵秀,凶神恶煞的恶鬼,这是未曾闻过的恶臭。再之后一秒,不论是李青莲或是别的什么,都听到了恶鬼的召唤。“八班的到这里来。”“十班的到这。”不知这是怎样神惊鬼怕的魔咒,操纵的又是怎样的盖世魔师。骤然的,淡漠的,无灵魂的,丧尸般散散的走去,聚集。因为李青莲是九班的,所以兀的不知何去何从。

好在有高人解困。这高人我是熟的,平日里并不见其多大本事,想来那咒语也是人人可用的,只是无人去用而已。

等到人们一捆一捆的聚集起来,秩序井然的排到货架上以后。恶鬼们就收起了尖牙利齿,披上售货员的马甲。李青莲依旧如此的的敏锐,他们尖尖的耳朵还挂在脸颊两侧。事实上每个人都看见了,不过没人明白——这是故意给人们看的。

售货员们正正衣领,开始清点货物。001,002,003,005……

“065,065!”缺了什么货物?

我看到了!他们终于漏出了尖牙利齿,就在那一瞬间,狰狞而又丑恶的嘴脸,反复咀嚼这几个无辜的数字。0,6,和5。

这该是我,不,这不是我。

这种恍惚就像一道闪电,骤然划破漫漫长夜。

是了,是c君,刚刚去厕所的那位。

我松了一口气。这口气好长。

 这又如何是好?c君一时半刻回不来,实话实说恐怕只能是个“死无对证”。是否替他回一声,这些恶鬼我是极清楚的,它只认得3与4,连鸡鸭且不分的。

他的学号是065吗?不是吧,李青莲本来是清楚的。现在李青莲觉得不是,不会是他。对,我忘了,记不清楚了。李青莲想说服自己。但事实却不是这样,c君就是065,065就是c君,任谁也抹杀不了。

李青莲决定问一问,我想问一问,实际上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可一切已经晚了。

恶鬼扔掉了他,仅仅就像扔掉什么腐烂的瓜果。我来不及,这不能怪我。

恶鬼离开了,带着猎杀与血腥的满足。

从鬼门关逃回的时间被拉的细若游丝,一寸寸的断裂。人群渐渐稀散开来。李青莲想漫步,想读诗,可他真正在想的其实只是等c君。c君回来了,我没同他说话,什么也没说。就这样,甘受煎熬。

漫长的等待,漫长的遐想。这是一场没有硝烟和炮声的战争,在和时间鏖战。没人知道那有多久,谁也不清楚。结束,平淡无奇的结束。然后,离开,如释重负那般离开。

李青莲微微扬起头,满目都是沾雨的细柳。在柳丝飘散中,我看到在阳光下渐渐发闪的,不是金柳,不是新娘,而是那座古金色的鲁迅像。这使我不由得生起气来,想想这一大早的混账事,竟全因鲁迅先生当年一个“早”字。这是鲁迅他老人家勤勉,不过他也未曾在别人桌子上刻画,别的小朋友也不会喜欢。与之相比,他们肯定更愿意加个草字头与某某某什么一类的。事情本来就是这样,这又是何必强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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